八月末的江城被蒸騰的暑氣包裹,熱浪如同無形的綢緞,緊緊纏繞着江市一中的每一寸土地。校門口的電子屏循環播放着"2024級新生入學指南",陽光落在玻璃幕牆上,折射出刺目的光。成群結隊的新生拖着行李箱湧進校園,此起彼伏的交談聲、行李箱滾輪與地面的摩擦聲,交織成一首喧鬧的交響曲。
陸深站在香樟樹下,冷白的皮膚在斑駁光影中泛着瓷器般的光澤。他将藏青色校服穿得一絲不苟,領口規規矩矩扣到最頂端,黑色書包帶子整齊地垂在身側,金屬拉鍊在陽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光。作為以738分橫掃全市中考狀元的學生,他早已習慣被人打量的目光。那些或敬畏或豔羨的視線,此刻正如同黏膩的蛛網,從四面八方纏繞而來,卻被他周身散發的清冷氣質隔絕在外。他垂眸盯着手中燙金邊框的錄取通知書,高一(7)班的字樣在陽光下熠熠生輝,與他腕間那枚銀色手表的表盤一樣冰冷而奪目。
"借過!借過!要遲到了!"一道帶着喘息的聲音突然從背後傳來。陸深還來不及反應,一個背着巨大書包的身影便直直撞進他懷裡。後背重重磕在公告欄上的瞬間,他聽見紙張散落的聲響,混合着少年身上淡淡的橘子汽水味,以及若有若無的薄荷清香。
跌坐在地的少年仰起臉,杏眼圓睜,睫毛上還沾着因慌亂滲出的生理性淚水:"走路不長眼睛啊?"他的黑發微微卷曲,額前碎發被汗水浸濕,貼在白皙的皮膚上,在陽光下泛着珍珠母貝般的光澤。陸深注意到少年手腕上戴着串銀色手鍊,末端的鈴铛随着動作輕晃,與他急促的呼吸聲應和;脖頸處還戴着一條銀色項鍊,上面挂着個小小的鲸魚吊墜,此刻正随着他的動作在鎖骨間輕輕晃動。少年穿着寬松的白色T恤,下擺被卷起一角,露出若隐若現的腰線,黑色運動褲的褲腳高高挽起,露出纖細的腳踝。
"是你撞的我。"陸深彎腰撿起一支滾到腳邊的鋼筆,筆尖已經彎折。他遞過去時,指尖擦過少年微涼的掌心,觸感細膩得像被羽毛掃過。少年的手指修長,指甲修剪得圓潤幹淨,卻在指腹處有層薄薄的繭,想來是常年握筆留下的痕迹。
少年猛地奪回鋼筆,睫毛上還沾着委屈的水光:"狡辯!我明明看你站在路中間發呆!"他突然瞥見陸深校服上的新生代表徽章,眼神瞬間銳利如鷹,"喲,原來是狀元郎,連站個路都要擺譜?"說話間,他的目光不經意掃過陸深腕間的手表,瞳孔微微收縮。
預備鈴适時響起。少年慌忙将散落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高中數學競賽教程》等書本塞進書包,起身時故意撞了下陸深的肩膀:"下次别擋道,冰塊臉!"他轉身跑開時,書包上挂着的小熊貓挂件晃來晃去,T恤後領被汗水暈開深色痕迹,露出半截白皙的後頸。陸深望着少年離去的背影,鬼使神差地撿起地上一張草稿紙——密密麻麻的數學公式間,用紅筆标注着"陸深解題思路有誤"的批注,字迹遒勁有力,尤其是"誤"字的最後一捺,鋒芒畢露。更讓他意外的是,草稿紙邊緣還畫着幾隻張牙舞爪的小怪獸,旁邊寫着"打敗狀元計劃第一步"。
高一(7)班的教室飄着消毒水與粉筆灰混合的氣味。陸深剛在靠窗位置坐下,就聽見門口傳來騷動。"快看!是全市第五的江蘇梓!"幾個女生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中夾雜着壓抑的驚歎。少年倚在門框上,嘴角挂着漫不經心的笑,校服第二顆扣子随意敞開,露出精緻的鎖骨,脖頸處的鲸魚吊墜随着呼吸輕輕晃動。他的目光掃過教室裡的座位,最後定格在陸深身上,嘴角的笑意瞬間變成挑釁的弧度。
班主任林老師推了推金絲眼鏡:"這學期我們班有兩位特别優秀的學生。"她的目光在兩人身上流轉,"陸深擔任班長,江蘇梓擔任學習委員。"
"老師,我想和他競争班長。"江蘇梓突然開口,椅子在地面劃出刺耳聲響。他直視着陸深,琥珀色的眼睛裡燃燒着鬥志,"總不能因為一次考試,就壟斷所有職位吧?"他說話時,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鲸魚吊墜,骨節分明的手指在陽光下泛着淡淡的粉色,手腕上的銀色手鍊随着動作發出細微的聲響。
陸深翻開課本,鋼筆尖在筆記本上頓出墨點:"月考見。總分第一者,當選班長。"他擡眸時,與少年挑釁的目光相撞。窗外的陽光斜斜切過兩人之間的空氣,在木質地闆上拉出交錯的影子,仿佛兩條即将相交的異面直線,卻又永遠無法真正相遇。
這場無聲的戰争迅速蔓延至課堂。第一次數學随堂測試,陸深用17分鐘答完試卷,起身交卷時,餘光瞥見江蘇梓咬着筆杆,耳尖泛紅,額前碎發被汗水浸濕,垂落在眼下。他的睫毛很長,在眼下投出細密的陰影,握着筆的手腕上,銀色手鍊随着書寫動作輕輕晃動。第二天公布成績,滿分150的試卷上,兩個鮮紅的148分并列榜首。
"最後一道大題,你的輔助線畫錯了。"陸深将試卷推到江蘇梓面前,骨節分明的手指點在解題步驟上,"應該過C點作垂線。"他說話時,袖口滑落,露出腕間的銀色手表,表盤折射的冷光落在江蘇梓的試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