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見丘:【不用你回,我吐槽一下罷了。】
開玩笑都看不出來,這麼較真?孔見丘暗笑,收起手機。
*
“湯啊。”小楊挪了挪椅子,帶着她的手機一起平移到湯晗身邊,“你有沒有看下個月月底那個漫展的宣發啊?”
“醬油,醬油老師,她原來長這樣!”小楊指着被放大的嘉賓圖片,驚呼着。
“什麼啊?”湯晗不是很在意,她已經是見過醬油本人的人,心裡莫名有一絲小驕傲。但小楊聲音很是激動,她忍不住瞟了一眼,那照片卻拉住了她的目光。
湯晗認真地看過去,照片上的姜宥和現在的姜宥一樣愛笑,但笑起來的神色大相徑庭。現在姜宥的那些笑容溫柔、平靜,在她笑着出神時看向她,總能在她臉上和眼裡看到似有似無的悲傷。
但圖上的姜宥還要年輕一些,意氣風發,笑起來眼睛裡滿是自信和無所畏懼。湯晗沒見過這樣的姜宥,這感覺很新鮮。
她終于多了解了一點姜宥。
“好像今天開票呢——這個漫展。”小楊劃着漫展官方的微博,自言自語。
湯晗拿起自己的手機看,她先是劃到那條嘉賓宣傳的微博,又看了會兒曾經的姜宥。心裡慢慢漲起一條河,那道沉默的堤岸被澆灌,一株草在上面紮了根,根系緊抓住心髒,心有力地跳。心跳是命令,是信号,是難以抗拒的邀請。
她切換到購票界面,點了預約購票。
比起漫展的入場券,那張票更像是一種允許,一種讓她看到更多的姜宥的允許。
在第一次點進姜宥的漫畫時,她絕對不會想到六年後會有機會讓她對創造出那樣的作品的人産生好奇,産生不知道是何種心緒的悸動。她在心裡用着不确定的詞語,因為她不想輕易地就将其歸之為心動,誰都不會喜歡草率的,姜宥更不像那種人。
仔細回想起來,她已經曆的24年都沒有這種近似出格的行為甚至想法,哪怕到了普遍認為的情窦初開的年紀,她的感情也還是朦胧,從沒确定到要付出行動的地步。
唯有姜宥,在她的第25年風一樣吹散那片朦胧不清之處。
她想抓住那片風。
天氣早已經轉涼了。
湯晗排着隊等待檢票,冷風不留情面地往她衣服裡灌。她攏了攏姜宥送她的外套,把自己裹得更緊一些。
想到姜宥她的腦子裡就忍不住想更多别的,嘉賓海報上自信的臉,還有她們一出門她睡着驚醒後看到的姜宥沉靜的臉。
那時姜宥并沒有說什麼,她慌張失措,胡亂捋着亂糟糟的頭發,姜宥隻是看着她笑。
她是不是那樣看了很久?
腦海裡無端地冒出這想法,風很冷,湯晗覺得自己臉和耳朵的溫度并不符合這個環境。
包裡藏着她的小小心思,湯晗檢票進場,忍不住又伸手進去摩挲了一會兒。
雖然也跻身相關行業幾年了,但湯晗還是第一次來漫展。外場不如有暖氣的内場,大部分普通遊客穿了厚衣服防寒,一些coser因為cos服單薄,想盡辦法保暖還是會忍不住瑟瑟發抖,一旦有人過去想要集郵又會馬上調整狀态,擺好表情姿勢配合别人。
在這個領域裡的人,不管是同人創作、原創小說漫畫、廣播劇制作還是cosplay,沒有誰不是靠着熱愛堅持下來。就算再苦再累,看到因為自己的作品讓人能露出幸福的表情,一切創作過程中遭受的委屈都無影無蹤。
漫展就是與自己的美好夢想無限接近的夢想鄉。
湯晗手握着進入這裡的門票,她要尋找她想遇見的人。
這次的簽售會要提前排号購買周邊,姜宥的隊伍人說多也不及旁邊炙手可熱的老師的周邊一半熱度,但相比起《永生花》的慘淡狀态,來的粉絲人數竟意外可觀。主辦方準備的是《蟬蛻新死》的海報,其中一張湯晗覺得眼熟——穿着藍白相間校服的女主角背着書包,滿頭大汗地埋着東西,汗濕的劉海一縷縷黏在額頭上,眼裡通紅,嘴角崩得緊緊的,汗水和淚水混在一起從臉上流下來。
海報是被她掩埋的蟬的視角,枯葉和泥土蓋在畫面邊緣。
這海報很有名,那是漫畫裡的一格,她記得占了整整一面。前一面是刺眼的陽光,被烤得融化的空氣,因為高溫而人影寥寥的街道,還有一邊争吵一邊尋找着女主角的她的家人。
姜宥把那畫面挑了出來,第二面那象征着埋葬的圖。
負責周邊售賣的工作人員用海報袋給湯晗裝好,湯晗還買了其它一起的經典畫面的海報,她拎起袋子打開往裡看了看。想到一會兒就要以粉絲的身份面對姜宥,把海報交給她讓她簽名,難以言喻的緊張和期待交織着。
湯晗呆呆看了一會兒袋子裡的海報,合上袋子她微微彎了彎唇。
好期待見到她啊。
竟然能看到她啊。
到了進場的時間,姜宥挎着一隻黑色的皮制托特包走嘉賓通道,她看到人群裡有個熟悉的身影,穿着熟悉的衣服,和喜歡的角色合影玩得正歡。湯晗沒有轉頭,也不會知道那一刻她的視線直白地落在了她身上。
她也穿了那天的衣服。
姜宥低頭看了眼自己的穿搭,悶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