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來罵你的你别忘了。”甯望林指向姜宥的包，裡面裝着情況不妙的報告，“要不要命了你？你歇會兒吧？”

“不要。”姜宥果斷拒絕。

“那助手呢？你們是不是可以有助手幫忙？”

“對。”

“找個助手吧。”

姜宥學着湯晗那天的姿勢趴在桌上，透過水杯裡的水看到的世界很晶瑩，朦胧帶着光。恍惚間有一雙眼睛出現在水的另一邊，那一刻萬物都靜谧，眨眼時眼睫扇起的風聲清晰地敲打着鼓膜。

不清晰的世界裡，隻剩下有節律的清晰的風聲。

原來因為是你啊。

“……找一個吧。”姜宥眨眼，食指順着杯壁緩緩滑下來。

“要我幫忙嗎？”

“要。”

甯望林一時愣怔，姜宥看她的樣子，坐直身又笑得彎腰：“不是你說的嗎，會尋求幫助不是懦弱。”

這樣啊。

你也變了。

“啊……”甯望林氣音帶笑，“對啊，别當大白癡。”

你也會因為什麼而開始留戀了。

“幫我找一個助手，上色的。”姜宥挑挑眉，“找到了請你吃飯。”

“行啊，我要吃酸湯火鍋。”甯望林微微一擡頭，“寫個欠條。”

姜宥在手機上輸入：甯望林欠幫姜宥找到一個助手，找到過後姜宥欠甯望林一次酸湯火鍋，2024年11月25日。

按下發送，電子欠條躺在兩人的對話框裡。

“這回不會因為沒帶紙被我氣死了。”姜宥揚了揚手機。

“我不會再忘帶紙，你放心。”甯望林喝完最後一滴咖啡，起身離座，“我走了，時間緊迫。”

“也沒有很緊迫。”姜宥坐着沒動。

“還不……行，也不是那麼緊迫。”

甯望林的身影漸漸遠去，姜宥兩手相扣，右手拇指摳着左手手心。等到徹底看不見甯望林，姜宥拿出手機，和湯晗的聊天停留在關于23話的粗草讨論，她往上翻，翻到簽售結束晚上的對話。

隻看了幾句，她又迅速往下翻回來。

肺裡總隐隐地刺痛，看到聊天記錄更覺得那股疼痛難耐，姜宥彎下腰，幾乎要蜷縮起來。

【湯晗。】

她發現自己總是這樣無厘頭地開始叫湯晗的名字，一遍，兩遍，無數遍。如果嘴裡必須得念着什麼，憑空出現的就是那人的名字，如流水一般張嘴或者一動手就流淌出來。

【怎麼了姜老師？】

沒有，沒怎麼。

活下去才能更多次呼喚你的名字。

【其實那天拆禮物，我确實是特意把你的禮物留在最後拆的。】

一定要我做出什麼選擇，一定要我承擔什麼罪惡的話，我最不想的就是承擔傷害你的罪責，可我也最想選擇你——在我一無所有的日子裡。怪就怪從未受過什麼蔭蔽，所以你的溫度太令人着迷，不留神的刹那滿腦子就是停在那溫度裡，享受自己本不配擁有的幸福。

讓我……

【啊那我猜對了嘛，真是的姜老師，又逗我玩，哭.jpg。但是為什麼呢？】

【因為很像飾品，留到最後的話，可以不用摘下來，戴得久一點。】

讓我擁有一個在你面前掉下眼淚的機會。

天氣變得讓人不想在空氣中露出皮膚，人們藏在衣服裡，細細觀察就發覺再厚實的衣物也藏不住真心，熱切的情感表達足夠用來忘掉寒風刺骨。

在擁有愛的時候，人總會更勇敢一些的，可以面對冷天氣。

嘴裡吹出的氣化作一片白霧，湯晗搓了搓手背，端正手機看那條消息。

每次回避又伸出一個魚鈎，其實她該避開讓她酸楚的事，但那一點點的動人又讓她忍不住想賭一把。

因為美好實在讓人流連忘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