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零零推開家門時，手指還在微微發抖。那套粉紅色房子的影像在她腦海裡揮之不去——粉紅色的牆壁、粉紅色的地闆、粉紅色的天花闆，連浴室的水龍頭都是粉水晶做的！她靠在門闆上長舒一口氣，慶幸母親不在家，不用解釋為什麼自己臉色像見了鬼一樣。

"媽？"她試探性地喊了一聲，回應她的隻有冰箱運作的嗡嗡聲。

走近冰箱，一張熒光便利貼格外醒目：

「零零：我和廣場舞團的姐妹們去雲南旅遊了，兩周後回來。冰箱裡有飯菜，自己熱着吃。别總吃外賣！——淩媽」

"太棒了！"淩零零差點跳起來，緊繃了一天的神經終于放松下來。自從找工作屢屢碰壁後，淩媽就進入了高度警戒狀态，要是知道她剛到律所上班上班，就被派駐到房産中介公司的分店，繼而又推出去應付那種奇葩房源，非得急出高血壓不可。

微波爐"叮"的一聲響起時，淩零零已經癱在沙發上成了一灘爛泥。她機械地咀嚼着紅燒排骨，腦海裡不斷回放今天的噩夢場景——陸明驕傲地展示他的"甜蜜夢境"裝修，吳大志狡猾地把她推出去擋槍，還有那間令人窒息的粉紅色浴室...

"裝修成這樣，真的能增值嗎？"她對着空氣喃喃自語，突然靈光一現，抓起手機給陳晨撥去了視頻電話。

屏幕那端很快出現了陳晨那張圓臉，背景是堆滿文件的辦公桌。她正叼着一支水筆，眼下挂着兩個明顯的黑眼圈。

"喲，淩大小姐終于想起我啦？"陳晨取下圓珠筆，在手中轉了個圈，"幾天不回消息，我還以為你被你們律所外派到大庇中介的月球分店去駐紮了呢。"

"說多了都是淚！"淩零零先是哀嚎一聲，繼而湊近鏡頭，"先不說這個，你最近怎麼樣？黑眼圈都快掉到嘴邊了。"

陳晨翻了個白眼："别提了，我們事務所接了個房地産公司的審計，我這周看了不下五百張裝修材料發票。"她做了個嘔吐的表情，"現在閉眼全是瓷磚型号和塗料色号，連做夢都在給衛浴設備分類！"

淩零零眼睛一亮："那正好！你們會計眼裡，裝修過的房子是不是一定比沒裝修的貴？"

陳晨放下筆，露出專業的表情："這個嘛...不能一概而論。"她掰着手指頭數起來，"首先看裝修質量，材料用的是實木地闆還是複合闆，衛浴是國際品牌還是山寨貨..."

淩零零想起陸明吹噓的"全部進口材料"，趕緊記在筆記本上。

"其次看裝修風格，"陳晨繼續道，"大衆化的簡約風格最保值，太過個性化的..."她意味深長地看了淩零零一眼，"反而可能成為減分項。"

"真的假的？"淩零零的筆尖在紙上戳出一個小洞，"業主可是信誓旦旦說他的老公房裝修值三十萬呢！"

“三十萬？老公房？”陳晨提高的音調，明顯是來了興趣：“明天是休息日，方便帶我去現場看看不？說不定我還能給你參謀參謀。”

淩零零想起吳大志說這套房現在空關，鑰匙就在錦繡門店，就一口答應了下來。

周六早晨的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灑進淩零零的公寓，她揉了揉眼睛，伸手摸到床頭櫃上的手機。屏幕上顯示着陳晨發來的消息："我已經出門啦~~~"

淩零零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彈起來，手指飛快地回複："我也是！"

她昨晚和陳晨約好今天去看那套号稱"三十萬豪華裝修"的老公房，沒想到陳晨比她還積極。

一個多小時後，淩零零氣喘籲籲地趕到時，陳晨正站在梧桐樹下翻看手機。

"抱歉抱歉，我遲到了！"淩零零一邊調整呼吸一邊道歉。

陳晨擡起頭，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嘴角微微上揚："沒事，我也剛到不久。"她合上手機站起身，"鑰匙拿到了嗎？"

淩零零點點頭，從包裡掏出一串鑰匙晃了晃："業主放在我們門店的，說是随時可以看房。"她領着陳晨往外走，"說真的，我沒想到你對這套房子這麼感興趣。"

陳晨聳聳肩："最近看了一周财務票據，眼睛都快瞎了。換個環境透透氣也好。"她頓了頓，"而且三十萬裝修的老公房？我很好奇業主把錢都花哪兒了。"

兩人沿着梧桐樹蔭的人行道走了約十分鐘，來到一棟六層高的老公房前。這棟建于上世紀八十年代的建築外表斑駁，牆皮有些脫落。

"就是這棟，202室。"淩零零指着二樓的一個窗戶說道。

老公房沒有電梯，她們隻能爬樓梯。爬到二樓時，兩個人已經微微喘氣。

淩零零笑着打開房門，做了個"請"的手勢："深呼吸，歡迎參觀價值三十萬的豪華裝修。"

陳晨邁步進入，然後——僵在了原地。

整個客廳，從天花闆到地闆，從牆壁到窗簾，全部是深淺不一的粉紅色。

"這......"陳晨張了張嘴，眼鏡差點從鼻梁上滑下來。

淩零零憋着笑："震撼吧？我第一次來看房時也是這個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