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奕霆被這聲“小叔叔”驚的瞳孔微微放大。
他仔細的辨認眼前的人,明明是同自己一般年歲的少年,此刻卻帶着一股莫名而來的威壓。
他的眉眼輪廓與先前一般無二,可是周身的氣場卻恍如換了一個人一般,是邪魅狂絹傲然于世,是意氣風發睥睨衆生,是經曆輪回修羅歸來。
他是他,又定然不是他!
慕奕霆:“你到底是誰!?”
蕭子岚:“看來慕遠珏的家教也不過而而,竟允許你在長輩面前如此無禮。”
蕭子岚将慕奕霆向下一拉,巨大的沖擊力迫使他雙腿一軟跪在地上,噴湧的氣流自他膝蓋處翻騰而出,将卓矣明和其餘修者掀翻在地。
身後一個倒地的修者試圖拉開信号彈向雲頂求救,卻被蕭子岚反手一削,将彈夾劈成了兩半。
他淺淺的歪頭,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便吓的那修者雙腿止不住的顫抖,一股污穢的暖流順着腿間流淌而出。
慕奕霆:“漠叔,救我!”
漠叔感覺冷汗順着額角微微淌下,他先前已被蕭子岚詐過一次,這次他便硬着頭皮将靈力彙于掌心,不論如何,他此次定要探清虛實。
淩厲的掌風借助呼嘯的山風席卷而至,蕭子岚側身一個飛旋,騰空而起,慕奕霆趁機剛要起身,卻被蕭子岚一掌按住肩膀。
“哄——”
猶如蚍蜉撼大樹一般不堪一擊,慕奕霆的膝蓋僅僅離地一寸,便又被狠狠的摁住,不可逆轉的力量迫使他的雙腿也跟着陷入地下。
“讓你起來了嗎!”
蕭子岚另一手掌與漠叔相對,磅礴的靈力自掌間直沖九霄,如飓風行過,天際瞬間被烏蒙的沙塵掩埋,落葉翻湧裹挾着砂礫,将地面砸的瑟瑟作響。
一掌作罷,雙方各退一方。
不過隻是試探,漠叔便覺得蕭子岚體内的靈力是實打實的黃玉之上,具體是什麼等級,他已不敢思量。
蕭子岚:“卓雅芠在何處!”
慕奕霆雙眸中第一次蒙上懼色,他感覺一股寒意自椎骨攀附而上,鉗制在他肩膀上的手掌仿佛有千斤重,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無人回到,蕭子岚道:“無妨,我自有辦法知道。”
他閉目而立,食指與中指并攏收于前胸,心中凝出一個念頭。
乾坤藏鐘秀,日月照江海,以吾之名,召爾前來。
“赤玉雙琲何在!”
意念籠罩天地,便見昏暗的天色之中,一道赤色雲霞自崖底而起破空而出,映射而出的光影如開天辟地的寶劍般直沖九霄,虹光流轉間,緩緩收于蕭子岚面前。
赤雙琲的器靈自他小腹間湧出,雀躍非常的融入本體之内。
陰陽玺的墨色與白色交織,散發着溫潤的光芒,八顆赤紅色的珠子呈八字波動,靈動宛如翩翩起舞的精靈。
一時間,天地失色,唯留黑白與赤紅相輔相成。
蕭子岚一把将赤雙琲收于掌心,半個時辰内發生的事情,便如皮影戲一般在眼前閃現。
情景重現時,一幕幕,一句句,似刀子剜過心尖,他的指甲狠狠刺進肉中,再睜眼時已是滿目猩紅。
他的目光掃過慕奕霆和漠叔,低沉的聲音宛如來自地獄的索命修羅,“是你下的令,是你執的刑。”
蕭子岚反手将慕奕霆提了起來,“這些日子來,我觀你行事。心術不正,品行不端,手段毒辣,對蒼生毫無半分憐憫之心,實乃家族敗類,死有餘辜!”
慕奕霆死死抓住蕭子岚的手腕,驚吼道:“我父親是當今仙首,更是你的長兄!你若敢動我分毫,我父親不會放過你的!”
蕭子岚怒極反笑,“他從未以我兄長自居,我亦從未受他半分照拂。今日,我替慕家清理門戶,是他慕遠珏教子無方,即便是他親臨也休想撼動分毫!”
言罷,蕭子岚将慕奕霆腰間綠玉吸納而起,掌心中燃起赤色火焰,火苗因灼燒而發出幽藍的光芒,綠玉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劇烈抖動,不過瞬息便砰然龜裂化為齑粉。
“不——!”
慕奕霆撕心裂肺的喊着,蕭子岚毀掉的何止是一塊綠玉。
一并毀掉的還有他未來的修煉之路,他競選下一任仙首的資格,甚至,失去綠玉,失去修煉的可能,他便會被父親抛棄……
在慕家,被家族抛棄的子嗣斷沒有一個有好下場的,這世間又能有幾個慕遠歌可以絕地重生、卷土重來?
慕奕霆如遭雷擊般整個人怔住,自出生以來,他何曾受過這等折辱?
一人之下的仙首之子,何時不是高高在上、随心所欲,前呼後擁是常态,衆心捧月是日常。
他早已習慣衆人對他卑躬屈膝的模樣,更早已習慣将人命踐踏如蝼蟻的肆意妄為。
他何需收斂,他就是這世間可以篡改法度、不受拘束的人。
可就是這麼一個成長中從未遭過逆境的人,今日卻連身為修者最重要的佩玉都沒有了。
眼看高樓平地起,不過一朝碎成泥。
慕奕霆突然癡笑起來,兩隻眼睛失了神采般的呆滞,他望着蕭子岚,不知怒、不知怕、更不知眼前是何人。
蕭子岚眸光隐隐而動,他擡手将慕奕霆的記憶抹去,以靈力加持将他朝東南方向甩了出去。
慕奕霆的身軀在赤芒的包裹下,在天際中劃出一道刺目的殷紅,而後不偏不倚的撞向了淮峰半山腰的九孔銅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