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晦澀而古老的嗡鳴聲響徹整個片領地,上到修煉的修者,下到叫賣的凡者,甚至就連奴隸所的奴隸皆能聽到這嗡鳴。
他們的目光不約而同的望向銅鐘,卻見一個失了魂的少年周身衣衫殘破、鮮血淋漓,就那般生生嵌套進鐘體内,嘴角還挂着一抹癡傻的憨笑。
鐘鳴聲不絕于耳,蕭子岚回眸看向漠叔,寒聲道:“下一個,輪到你了。”
這一切發生的都太快了,不過電光火石間,蕭子岚便處理了慕奕霆,若下令的仙首之子都是如此下場,那他這個劊子手又該如何?
蕭子岚俯沖而至,身形太快甚至隻留下一道赤黑色的幻影,他一把抓住漠叔,狠狠的将他扣進地底。
以赤玉之力包裹住拳頭,就這般一拳一拳,拳拳到肉的打在他的身上。
一擊斃命,太便宜他了。
蕭子岚就是要讓他留有用法術抵抗的餘地,但偏偏要鈍刀子割肉,憑赤手空拳,讓他一點點體會到什麼是真正的無法反抗的絕望!
卓雅芠生前體會過的絕望,蕭子岚會百倍千倍的讓他償還!
數不清打了多少拳,蕭子岚絲毫感覺不到手臂的疼痛,身下的人卻已經血肉模糊。
他恨慕奕霆和漠叔手段狠毒,但他更恨自己來的太晚,明明隻要早一點,再早一點趕來,他就可以救下卓雅芠了!
終究是太遲了……
烏雲密布,電閃雷鳴,暴雨頃刻而至。
豆大的雨點如珠簾密布,騰空的水霧模糊了天地的距離,掩蓋了蕭子岚滿臉的淚水。
他搖搖欲墜的起身,望着深不見底的懸崖之底,毫無懼意的俯沖而下。
一路查探,一路搜索。
終于在逼進崖底之處的枝丫橫生間找到了那個狼狽不堪的少年身影。
他蒼白沒有一絲血色的面龐,就這麼靜靜的斜靠在一處殘垣之上,大雨沖刷掉了他周身的血漬,卻再也無法喚醒那個嬉笑怒罵的少年。
蕭子岚顫抖的将少年抱在懷中,他能感受到這具身體已經沒有半分活氣,靈脈枯竭,吐息全無。
蕭子岚恨恨的捶打着崖壁,任憑尖銳的石礫刺入皮肉。
“卓大坑,你給我站起來啊!你不是最怕死嗎?你不是最喜歡躲在我身後嗎?誰讓你當英雄的!”
他怒罵道:“混蛋!卓大坑!混蛋!”
可是,任憑他如何打罵,卻再也沒有一個少年如往常一般,擺出一副欠揍的表情,對他說:
“小爺願意,能奈我何啊?”
萬籁熄聲,唯留暴雨的轟鳴振聾發聩。
蕭子岚垂頭伏在少年的胸前,大雨肆虐的澆灌在他的身上,他多想這一切都是假的,隻要大夢一場,一切便會回到最初的模樣。
不知何時頭上多了一道遮雨的屏障,蕭子岚回頭,卻見鳳傾澄一身清冷的紫衣在風雨中飄零搖曳,烏絲斜依在身後,孤傲的面龐上露出一抹淡淡的不忍。
“嗚——!”
是集結号的聲音自淮峰傳來。
鳳傾澄:“是淮峰的人在向雲頂發信。”
蕭子岚留慕奕霆一命時,便料到了此刻的結局。
仙首之子遇襲,淮峰無人能擔的起這等天怒,唯有立刻吹響集結号,請雲頂定奪。
蕭子岚:“阿曜如何?”
鳳傾澄:“毒已清,人未醒,我将他留在山頂,其餘修者的記憶已被抹去。”
蕭子岚:“那你呢?”
鳳傾澄:“你當知道,我無礙。”
是啊,他當然知道,阿澄本就非這世間之人,靈力于她而言不過信手拈來,雖然知道,卻還是有此一問,隻是出于本能和本心罷了。
蕭子岚:“阿澄,你可怪我如此草率的便向雲頂宣戰?”
他此刻的靈力不過勉強恢複到橙階水平,遠非全盛時期。
衆所周知,靈力達到赤階,是脫胎換骨,洗神滌心,隻差一步便能脫塵成仙的存在。
看似橙階離赤階不過一步之遙,但究其根本,卻是霄壤之别。
鳳傾澄:“你之所願,皆是我利刃所指。”
誠然,不管這世界如何熙熙攘攘、颠倒黑白,直至山河倒挂、地覆天翻,也無法撼動鳳傾澄的心。
蕭子岚将卓雅芠背到身上,輕聲說道:“卓大坑,我現在就帶你去一個你理想中的世間,你一定會喜歡那裡的。”
“阿澄,是時候去見我們的老朋友了。”
蕭子岚遙望竹峰的方向,“尋安,一别十二年,你可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