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知韫來的時候便發現這家酒樓的回廊實在曲折,七繞八繞,最後好不容易繞到大門口,外頭已經在飄雪。
她擡着臉看夜幕下緩緩墜落的雪,攤開手接了一片雪花在掌心中,掌心的溫度很快将它融化,它成了一滴水。
她邁步往外去,心血來潮很想在這雪地裡走來走去。
幾乎是她動身的同時,酒樓大堂裡追出來一位服務生,他遞給孟知韫一把透明雨傘,“小姐,給您傘。”
孟知韫頗為意外他來的及時,道謝後接過傘,“謝謝。”
“不客氣,您當心着涼。”
孟知韫點頭,“沒關系,我就在這附近走一走。”
服務生回到大堂中,右邊會客休閑區有一座蘇州雙面繡的屏風,屏風後藏着一處山水小世界。嘩啦啦的流水順着光滑的石壁流下,最後彙聚在池底,滋養池内的魚。
還有男人撒下的魚食。
“周先生,已經按照您的吩咐給那位小姐送去傘了。”
魚池邊,周正昂合上魚食罐,轉頭隔着酒樓的景觀玻璃望向外面。
孟知韫打着一把透明的雨傘蹲在路邊,她的腳邊有一隻瑟瑟發抖的野貓。
她伸手撫摸貓,貓咪用頭拱了拱她的手心。
“小可憐,這麼冷的天你怎麼還在這。”孟知韫看了圈四周,沒有藏身之所。
小貓冷的發抖,喵喵直叫,一個勁往孟知韫鞋子上面癱倒。
“喂喂喂,你這是訛上我了嗎?”孟知韫瞪大雙眼,兩手捏着貓咪的後頸,又沒敢太用力。
她見它虛弱的不行,恐怕是又冷又餓,孟知韫左右想過決定将它先帶回酒樓裡,至少裡面暖和點。
她小心翼翼将這隻小貓揣在懷裡,進了酒樓大門,剛才給她送傘的服務生走過來詢問,“女士您是否需要幫助?”
孟知韫一隻手略顯笨拙地将雨傘收起,又歪着身子給服務生看懷裡的小貓,“我撿到一隻貓,你們這邊有沒有紙盒子?我怕它在外面凍死。”
服務生愣了下,随即道:“您稍等。”他伸手指向右側會客區,“請您先過去休息下吧,我馬上就回來。”
孟知韫嗯聲,抱着懷裡的貓往屏風後走。
剛繞過屏風頭,她就瞧見坐在前方紅木沙發上的周正昂。
男人雙腿交疊,手機聽筒貼在他的耳邊,他聚精會神聽着電話那頭說話,纖長的手指輕叩紅木扶手。
時不時嗯聲,或者簡短發表自己的意見。
孟知韫在距離他較遠的單人沙發坐下,接着将小貓咪放在腿上,掏出口袋裡的紙巾給它擦擦被雪水打濕的毛發。
小貓擡頭望着孟知韫,可憐巴巴的喵嗚喵嗚。孟知韫立馬反應過來,它是不是餓了。
餓到舔她的手,癢癢的觸覺讓孟知韫情不自禁笑了。
她将小貓輕手輕腳放在坐墊上,摸了摸它的頭,“乖乖,你等我會,我去給你找吃的。”
小貓大約能聽懂她的話,四隻爪子死死抓着坐墊,一動不動。
孟知韫先去前台問了圈,沒找到可以給貓吃的食物,好在有位熱心的女員工說自己包裡還有枚水煮蛋,可以碾碎了給貓吃。
孟知韫感激不盡,方才還微醺的狀态頃刻間被這種忙碌填滿,她有點飄飄然,看着肩上忽然落下的重擔,莫名幸福。
大約過了幾分鐘,待孟知韫回到會客區,剛才還在坐墊上趴着的小貓已經不知去向。
孟知韫心下一慌,側眸時偶然發現周正昂正站在水池邊,他一手托着貓咪的身體,另一隻手的兩根手指捏着小貓的下巴。
“要哪條?”男人低聲問道。
孟知韫的臉霎時就黑了半截,她快步走過去,擰着眉頭看周正昂,還有他掌心裡露出的貓頭。
“你這是在幹什麼?”
“喂它吃魚。”他說的一本正經。
聞言,孟知韫順勢看向水池中還在暢遊的魚兒,渾然不覺自己已經在被挑選。
“這魚長得比它還大,它怎麼吃的了。”孟知韫語氣有點好笑又無奈,也虧周正昂想的出來,她攤開自己用紙巾包住的蛋黃碎,“你把它給我吧。”
“你就喂它吃這個?”周正昂邊說邊往自己剛才坐過的紅木沙發處走。
孟知韫聽他的語氣,好似是自己虧待了小貓,倒叫她心虛。
“我不知道哪裡有賣貓糧的,隻能暫時先給它吃點這個填填肚子。”
“嗯。”周正昂用指腹摸着貓咪小小的腦袋,“你是會将就的。”
孟知韫不樂意聽他說這些,執意要他将貓還給自己。
周正昂身子往後靠在椅背上,他半攤開手,瘦弱的小貓兩隻爪子緊緊扣着他的手指頭,他示意孟知韫瞧。
“它不想離開我。”
或許是他的掌心太過溫暖,小貓一直緊緊貼着他的皮膚,上下揉蹭自己的毛發。
“你過來些吧。”周正昂伸手示意孟知韫,“你喂它吃。”
孟知韫噢聲,走近了才感覺局促,周正昂非要坐着,他的手背貼在大腿上,手心托着小貓。
她若想要喂貓,那便得蹲在他腿邊,低下身來才能将手裡的食物喂給貓吃。
小貓很小,對于陌生的食物保持本能的戒備。
孟知韫起初隻有手伸得老長,人湊的不近,但是拿久了不免酸脹。
“你拿那麼遠,它夠不到。”周正昂說。
孟知韫擡眸看他一眼,嘴上嘀咕着:“你這是挾天子以令諸侯。”
“噢?”周正昂挑眉,“你和它認識的時間都不超過半個小時,它就是你的天子了?”
什麼話,莫名其妙。
孟知韫不再和他多說,幹脆利落整個人傾身湊到周正昂腿邊,她的下巴時不時會擦過他的褲子。
起初還在試探的小貓,也終于被她的誠意所打動,全然将戒備心抛在腦後,低頭吭哧吭哧吃起蛋黃碎。
孟知韫看它吃的歡,另一隻手也沒閑着,試圖從上面将它提溜起來。
誰知被周正昂捷足先登,他寬大的掌心慢慢順起小貓背上的毛發,不給孟知韫接觸的機會。
孟知韫無奈抿唇,氣不過伸手掐了男人的大腿肉。
或許是太過突然,又或許是她卯足了勁,周正昂被孟知韫掐的倒吸一口涼氣,眉目中的笑意卻未減少半分。
他依舊慢慢順着小貓的毛,“乖。”
孟知韫算是一棍子錘在棉花上,對方不痛不癢的,她還落得個手麻,幹脆将手裡的蛋黃碎全部倒給周正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