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之下》依舊着重點在于正能量宣傳，而非群像。

因為角色年齡銜接，牛鈞是和飾演中後期前輩同住，培養默契。

章塵年紀不過四十，出道幾十年口碑一向是頂頂好，自己經常調侃自己就是一個小老戲骨，唯獨愛廣場舞，每次黃昏之後跳得盡興了才回酒店。

兩人又一次劇本研讀後，章塵開口道：“我看你有話要說，從第一次圍讀你就欲言又止。”

“沒有，我沒什麼意見。”

“我這一輩子老是演反派，我年輕時候還想，哎呦，我這張臉怎麼說都是正派角色吧。”章塵說話帶着一股相聲味道，“你猜怎麼着，我出道就演了一個反派，從此這個反派道路一去不複返。”

“反派演的不重樣，也很厲害。”牛鈞點點頭，摸着下巴仔細分析道：“我看過您的作品，都是立體多元化的，很鮮活。”

“你是想說，這個角色在這個劇本中性格塑造扁平？”章塵眼光毒辣，說出牛鈞心中所想。

牛鈞沒有反駁。

牛鈞其實對于這曆史人物有着自己的理解，在常識中大家普遍都将他視為反派，可牛鈞認為他輸在立場這一根源問題。

立場不同，無正反之分。

牛鈞這話其實有些倒反天罡，畢竟大家生活在這個時代，自然會用這個時代規則定律約束自己。

牛鈞隻需要出演前10集，後面由前輩接手，場次少沒有他發揮的空間，所以他不提也不說。

“很多劇本都是這樣的，如果反派都扁平化，那不就都成了機器人了？”章塵起身，望向窗外。

牛鈞這才回過神，已經到黃昏了。

“走吧，一起跳舞，放松一下。”章塵開始穿起外衣。

“明天就開拍了，不好好休息嗎？”牛鈞反問道。

“有時候想不出來問題就出去走走，老是蒙在屋子裡，長出毒蘑菇！”章塵招了招手，後面一把拉起牛鈞，興緻沖沖向外走去。

牛鈞羽絨服沒來得及穿，跟在章塵身後毛毛躁躁拿出手套圍巾，又裹成了一個肉粽子。

這酒店在偏遠角落，兩個人慢慢走着。

日暮已然降臨，五種色澤雲彩鑲嵌在淡粉色天空之中，各式建築盤根錯節，好似一副夢幻迷離的畫作。

“你有沒有注意到一路上的人？”章塵走在前面突然問。

“人？”牛鈞四處張望，“廣場舞已經這麼流行了？”

章塵笑聲爽朗，音階清晰，“哈哈哈，當然不是。”

牛鈞這才将視野回歸到來來往往人群之中，多數人步履匆忙，也有不少人像他們一樣緩緩散步。

“敏銳，要敏銳。”章塵提醒道。

牛鈞又提高一度敏銳，仔細掃射每個人。

牛鈞覺得，他已經可以被打成鬼鬼祟祟的可疑人士了。

根本毫無作用。

“哎呦，明明是個omega，怎麼反應不如我這個小老年人。”章塵調侃道。

“我沒有觀察方向，隻覺得我自己很可疑。”牛鈞苦笑道。

“這就說明，你也是普通人。”章塵得出結論。

牛鈞心道廢話，兩字一出，瞬間明白了章塵前輩用意。

“懂了？”章塵問道。

“嗯，您想說這個世界大家都是普通人，可每個人又不一樣，因為形形色色才擁有生命。”牛鈞眉眼一彎，“不是劇本塑造扁平，而是演繹者平庸。”

“你說話怪有水平。”章塵給予了肯定，“普通的人才不普通。”

“世界上沒有一模一樣的人。”牛鈞自然接話。

前方傳來動感十足的聲音，章塵一把拉起磨磨蹭蹭的牛鈞，倒騰着腿到了一處公園。

牛鈞看着密密麻麻的大爺大媽，瞬間腳趾摳地，他不會真的要陪着跳吧？

“快走，我們要搶個絕佳好位置。”章塵又快了好幾個度。

牛鈞慌張起來，跑得比章塵還要快，利索占了一個陰暗的小角落，默念十幾遍：幸好跑得快。

誰知章塵在正中央高喊他的名字……

所有的大爺大媽向他看了過來，好尴尬……社死……這就是章塵口中的……絕佳好位置嗎？

“牛鈞快來！”章塵焦急喊着，瘋狂和周圍人解釋：這是我朋友，第一次來跳，跳得可好了，就是害羞……

牛鈞深吸一口氣，當場石化。

“小牛，快來快來！”

“就是呀，我們都要開始了。”

“第一次來，不要害羞的呀！”

……

整齊站成一排又一排的熱心市民勸說道。

牛鈞再次深呼吸，直到肺部支撐不了一絲空氣，他重重向前進，僵硬的在正中央站好。

“這就對了！”章塵在他的右後方，有節奏地左右點着步伐，靜等音樂聲響起。

“……”

啊啊啊啊！牛鈞不知道自己作什麼孽了，為什麼會如此如此對他。

高昂的音樂聲開始響起，牛鈞做了百般的心裡建設，跟着前面領舞開始跳起。

音樂沒停，牛鈞跳得越來越熟絡，簡直難度零顆星。

過去好久，牛鈞才發現……章塵這老家夥……早就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到一邊長椅上和阿姨們聊得那個火熱。

果然，跳舞就是謊言，聊天才是真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