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葡萄成熟時。
下過大雨,幹涸的泥土地變得濕潤,露珠挂在深綠的葉上,青草的清新彌漫在空氣。
蔥白帶着薄繭的手拉開窗簾,明媚的光線照耀青年粉色的發絲,更加透明。
“陽光真好,就是有點刺眼。”遊臨歸眯了眯眼睛。
“叽叽叽叽——”
一團藍白色的虎皮鹦鹉撲棱着翅膀,寬大的鳥籠在懸在高處搖搖晃晃。
“見到陽光你也很興奮是嗎?”
遊臨歸彎起好看的眉眼,拿起放在一旁的長杆,輕而易舉地勾開籠門。
虎皮鹦鹉興高采烈地又撲棱下藍白漸變的翅膀,羽毛快活地炸開,從高處一躍而下,鳥爪精準地勾在青年的肩頭,白色的小腦袋親昵蹭他的脖頸。
遊臨歸哆嗦了下,喉嚨震動時帶着笑意,“小羽毛,蹭得那麼用力是怕我感受不到你的喜歡嗎?”他的指節輕輕擦過它背部的藍色絨毛:“好了,别撒嬌,今天帶你出去玩。”
“叽叽——”
小羽毛興奮叽哇亂叫,飛在空中興高采烈地轉圈圈。
“不過,可别高興的太早,”遊臨歸話鋒一轉,透過窗戶玻璃視線對準不遠處五顔六色的葡萄盆栽,“看見了嗎?再陪我處理完這些盆栽,獎勵你最甜的葡萄吃。”
……
“哥們兒喲,你這鳥圖怎麼主體如奶油般化開,背景如刀鋒般銳利啊,”帶着草帽操着一口兒化音的大叔瞧了眼那相機裡的照片,無情地嘲笑,“你這新手觀鳥吧?還穿個淺褲頭兒,剛下過雨這地全是土嘞,看看你的褲腳,髒得喲。”
魏豐羽煩悶地摸了摸右耳上的黑色耳釘,甩了甩沾了泥點子的褲腿: “大哥,你懂什麼是觀鳥嗎?這是攝影新時尚,叫動态模糊!”
真是倒黴完了,穿個短褲都比現在好!
大叔哈哈大笑,拍拍魏豐羽的肩膀:“我隻懂鳥,攝影那種東西我們小家庭哪玩的來哦,”大叔擡了下草帽,又瞧了眼他手上的相機:“看這銀色的标志,大牌子嘞。”
“您懂鳥?”魏豐羽敏銳捕捉到關鍵詞,指了指相機屏幕裡模糊成一團的暗藍色,堪堪隻能看到個大概的輪廓,“那您知道這鳥什麼品種嗎?”
大叔擡了擡眼睛:“你看這圓不溜秋的像藍莓似的團子,尾巴還橙紅橙紅的,準是紅尾水鸲。”
“紅尾水鸲?”魏豐羽連忙把相機放在一旁小闆凳邊,從口袋裡掏出手機,點開電子版的《鳥類鑒賞大全》,“叔,是這隻小肥鳥不?”
大叔眯了眯眼睛:“啊,對,對!就是這鳥,紅尾水鸲,咱們這公園很多這種可愛的小鳥的。不過啊我雖然懂鳥,但不如我一朋友家的小孩懂,人家那可是高材生畢業的,都不用像你這樣查資料,看個影子就知道是啥鳥,而且啊還是個特溫柔的小孩,長得可俊了,那鳥呀蝴蝶呀都稀罕他,不開玩笑,有回啊我···”
“打住,打住,叔,這些瑣事啊就别跟我講了,我急着拍鳥!”魏豐羽擡手阻止,裝模作樣地把相機按在三腳架上,生怕他一個不注意就說個三天三夜。
“喲,你瞧我這德性,又收不住嘴了!”大叔恍然大悟似的重重拍了下自己的大腿,拿着草帽匆匆打了聲招呼就離開了。
魏豐羽餘光瞄了眼,确認那叔走遠了才放松下來,舒了口氣。
這大叔挺熱情,就是和他爹那群朋友一樣,說個正事突然一個急轉彎開始下個話題,沒完沒了的。
他擡手遮在眼眶上方,這一帶的鳥都飛的差不多了,還是往裡再走走,看看能不能再拍點。
魏豐羽又歎了口氣,手機打開打鳥論壇,他上次在論壇問的“新手第一次觀鳥,需要注意點什麼?”的帖子還高高懸挂,評論一大堆瞅見他IP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網友講樂子話。
說是什麼,“兄弟你這IP有個特别大的濕地公園,鳥種類特别多,個個頂棒。”
“聽說這個公園有個綠化管理員長得特别好看,貼主幫我們去瞅一眼呗,求求了。”
“我之前環城拍鳥的時候就遇見過,真的好看。”
“小鳥嘿嘿…,不對×,美人嘿嘿…,不對×,小鳥嘿嘿…”
他那會兒看到一堆無用的評論,氣得半死,憤怒地按着手機鍵盤。
【豐羽:你們究竟讓我拍鳥還是拍人啊?這不是觀鳥論壇嗎!都拖出去斬了!/怒火】
魏豐羽收回手機,一手扛着三腳架,一手拿着相機包,背上還背了一個便攜式闆凳,踩着枯黃的稭稈往裡大步流星。
枯黃的稭稈被撿起堆到一邊,遊臨歸用手扇了扇風,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臉上的汗水,順勢擡手輕抓起在草帽上蹦來蹦去的紅脅藍尾鸲。
“小肥啾,幾天不見怎麼那麼圓了?我們公園夥食也太好了,”遊臨歸将它癱在手心,用指腹撓它橄榄褐色的背羽, “平時不鍛煉,看到我來了,就往我頭上蹦來蹦去,調皮。”
他話是那麼說,可嘴角都要彎到太陽穴上,聲音也樂呵呵的。
“不陪你鬧了,我工作還沒做完,”遊臨歸又碰碰他小巧的喙,捧着它一揮手,紅脅藍尾鸲便撲扇着翅膀親吻天空。
他擡了擡草帽,沒發現小羽毛的蹤迹,無奈一笑。
估計又飛到哪個草垛上跳舞去了,連下了三天雨,肯定憋壞了。
遊臨歸舉起扔在一旁的園藝剪刀,利落地剪斷多出的小樹枝,全身心投入園藝工作。
但小鳥可不會放過他。
一隻小鳥走了,還會有成群小鳥來,在青年的周身叽叽喳喳的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