規律的滴答聲響起,付岚覺得整個身體酥麻放松,輕飄飄的浮在空中,連靈魂都是輕松的,他忘記了痛苦,在某一個瞬間甚至不想離開。
他循着記憶的痕迹,再次推開了那扇門,滿牆的紅色模糊,滿身傷痕血腥氣的人看着他們。
黑色的牆壁畫着淩亂的線條,向下滴着褐色的痕迹
再往後,又回到了船上……
付岚看着那些雜亂的線條,面上不顯,隻皺着眉頭揉按太陽穴,從催眠中清醒過來。
“你看清你想知道的了嗎?”範祁面色平靜的詢問,桌子下的手指交叉,發白的指節顯露出一絲情緒。
“看不清楚,中間仍然銜接不上。”
高領衫随着付岚的動作扯動,露出脖頸上的粉色傷疤。
“失憶的原因大概分為三類,首先是大腦的缺血、缺氧引起,在大腦缺血的時候容易出現失憶,表現為短暫性、全面性遺忘。
第二種是有精神刺激的因素造成,精神刺激或者本身就存在心理缺陷,受到刺激的時候容易造成失憶。
還有一種是因為外傷,常見的腦震蕩、比較嚴重的腦挫傷等更加容易造成失憶。”[1]
一直看着他的範祁看到了,掃了一眼付岚,兩人的眼神對上,又都自然的移開。
“但是結合最近幾年的經曆,我認為你的情況和平常狀況不一樣。”
“半個月前,司陶特研發了一種作用于海馬體的藥,配合催眠可以改變人的記憶,我有幾張票,如果有空的話,你可以去了解一下。”
範祁拉開左手邊的抽屜,抽出一張請柬,遞給付岚。
黑色剛古紙上燙金印着圖案和地址,右下角印着麥芽标識,樣式精緻奢華。
“9月20日會在輪船上舉行宴會,這是遊輪的船票,可以攜帶伴侶出席,到時我也會去。”
“多謝範醫生。”
看着付岚離開的背影,範祁得體的微笑着,過了良久,擡手拿出手機,玩味的敲動手機,發出幾條信息。
——————
“你這看的哪年的檔案呢?”頭發斑白的方臉男人端着茶杯狠狠拍上林平的肩膀,桌子上放了厚厚一摞紙質檔案。
“豁,這都有二十多年了吧,你翻這些舊檔案做什麼?”
“沒什麼,就是看看。”林平貌似平常的搖搖頭,方臉男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也不再說什麼徑自去了角落飲水機處。
林平頭疼是不的捏了捏鼻梁,正要繼續翻開下一本檔案,埋頭苦讀的時候,擱置在一旁的手機屏幕亮了。
讀完整條郵件,林平皺緊了眉頭,繃直了唇角。
“這祖宗,真是……要玩把大的。”
——————
付岚收起手機,下車上樓。
此後幾天内,付岚拜訪了幾位醫生,包括但不限于腦科、心理、精神科。
當他在家悶了十天後,封俞回來了。
接近九點,走上二樓的他看見沒關合的門縫裡透出亮白的光線,寬敞的屋子裡鋪滿了雜亂的紙張、照片,付岚躺在地上,胳膊遮着眼睛,沒有動靜,或許是睡過去了。
封俞小心的清理出一點可以下腳的地方,聽着付岚綿長的呼吸聲知道他睡着了,動作輕緩的将人抱起放到床上,聞着他身上的雪松氣味,有些掙動的付岚又很快睡過去。
對于牆上、地上的各種資料,封俞則避嫌一樣挪開了眼,雖然如此還是看見了一些内容。
看着側躺着蜷成一團的付岚,封俞心情複雜的給他捋了一下擋在面前的頭發。
誰知這一下就把付岚驚醒,看見是封俞他還有些回不過神來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沒多久,看你在地上睡着了就——”
付岚點了點頭想繼續睡,剛閉上眼又睜開了,看着屋子裡亂七八糟貼的各種資料,又看着一臉淡然的封俞,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把人拽到了床上。
“你都看見了?”
付岚側躺着,玻璃似通透的眼睛和封俞對上,都看見了對方眼下的青黑。
“沒有,不小心掃到了一點點内容。”
封俞的情緒是付岚看不懂的複雜,不管真心還是假意,付岚都不想理會,這是他給的最後一次機會。
“明天你就回去吧,我有事要做。”
翻身背對着的付岚看着落地窗外,漆黑的夜色溶進眼底,遠處有點點光亮,是别家燈光。
“我喜歡的人心思善良,他需要我,我想陪着他。”
封俞笑了笑,向上提了提被子,蓋住付岚的肚子。
“你聽不懂嗎?我不喜歡你,這些天隻是吊着你而已,我現在對你不感興趣了,你可以走了。”
付岚語氣生冷,沒有波動,後背對着封俞看不見正臉,瘦削的脊背在衣服下僵硬的挺直。
“睡吧。”
封俞看着發絲隐藏下的耳朵,不再說什麼,隻是伸手捂住付岚的眼睛,感受到指腹下的睫毛輕輕掃過,心裡也像被掃過。
也不能把人趕走,付岚默認他在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