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付岚和封俞看向彼此時眼底有情,但付岚總是不屑以最大的惡意揣度自己在别人心中的位置,如今更是連試探也不願。
林平有些擔憂,看着付岚半個月前給自己發的郵件,再次翻開陳年檔案裡厚厚一沓文件。
泛黃的紙張上第一頁印着一張黑白照片,年輕的男子站在船上,落日或是晨陽落在他身後,在照片裡凝成了圓斑。
最下方的失蹤疑似死亡則被人畫了好幾筆,他的名字是許鲸,而失蹤日期則正好是十七年前。
林平翻着一摞文件,敲門走進最裡間的辦公室,把許鲸和範祁的相關文件交給坐着的方臉男人。
“陸局,這是您要的資料,關于我們昨天讨論的……”
同一時間,付岚拿出邀請函随手放到封俞書桌上。
“20号有一場宴會,在遊輪上,一起去嗎?”
封俞展開邀請函,是一場藥品發布會,看起來明顯是為權貴而設。
“憶維素?已經經過嚴臨床試驗和審批了嗎?”
付岚聳肩偏頭,“應該吧,範醫生給的總不能錯,他說或許對我的記憶有效果。”
“好,我陪你去。”
看着封俞什麼也不知道的黑色眼眸,背在身後的手忍不住掐進了掌心,付岚燦然一笑:
“那你忙,我去樓上趕工。”
房門關合,兩人的身影消失在彼此眼中。
時間過得飛快,很快就要到20号了,燈光從窗簾縫隙擠進屋内,幽暗異常,身旁封俞呼吸平穩已經睡熟,付岚呆呆注視着天花闆,又等了一會才輕輕掀開被子下床。
剛穿上拖鞋,燈光忽然亮起,身後響起清晰異常毫無睡意的問話:
“你要去哪?”
付岚腳下動作一頓,琥珀似的眼珠隐藏在頭發的陰影下左右一轉,便輕輕吸了口氣,然後轉身打了個哈欠:
“水喝多了,上廁所。”
說着就揉着眼睛起身要走,可剛邁出一步,腰間一緊,他便被封俞箍着腰拖回床上。
“這幾天你總是半夜驚醒,白天也吃得很少,我很擔心。”
封俞将人抱在懷裡,兩手輕輕托起他下颌,看着他壓抑而矍铄的眼睛,心中滋味萬千。
他知道付岚和林平在計劃着什麼,十七年前的迷霧掩蓋真相一直到今天,他不能阻止,隻能盡力幫他,唯有迷霧散盡,付岚才能脫離陰霾好好活下去。
但一切實現的前提是他的身體和精神能夠支撐他完成一切。
“我們談談吧,好不好?”
他是認真的,付岚垂眼避開這溫柔的注視,心頭的獸不斷踢打撕咬,撕扯着纏裹自己的束縛,但越掙紮收得越緊,他開始焦躁、不安,呼吸變得急促。
“好了好了,寶貝,不想這些了,我們睡覺好不好。”
封俞壓低聲音将付岚攬進懷裡,一手輕輕拍着後背幫他捋順呼吸,一手撫摸他柔順的頭發,等他平靜下來便關燈躺下。
“封俞。”
“嗯?”
“你會活着嗎?”
長久的沉默……
“會。”
封俞的聲音在黑暗中顯得格外溫柔而堅定,他輕輕收緊手臂,将付岚摟得更緊了些,仿佛這樣就能将所有的安全感傳遞給他。
“你也會,我們會一起去旅行,”封俞低聲說道,聲音裡帶着一絲笑意,“會去那些你想去的地方,冬天去北方看霧凇雪景,夏日去草原騎馬看星星……”
良久,付岚輕輕“嗯”了一聲,臉頰貼在封俞的胸口,聽着他平穩的心跳聲,仿佛這樣就能屏蔽現實。
“還有,”封俞的聲音漸漸變得輕柔,像是在描繪一個美好的夢境,“我們會一起養一隻貓,或者一隻狗。其實我更喜歡貓,我們會看着它趴在窗台上曬太陽,懶洋洋地打盹。晚上它可能會偷偷爬上床,擠在我們中間。”
付岚輕輕點了點頭,手指無意識地揪着封俞衣角,睜着眼睛,随着這番描繪開始不自覺地跟着想象。
“我們還會一起看電影,”封俞繼續說道,“推理片、戲劇片、愛情片……你會在看到一半的時候睡着,然後慢慢靠在我肩膀上,我會輕輕把你抱到床上,給你蓋好被子,一起進入夢鄉,夢裡我們會繼續更加美好的生活……”
付岚的呼吸漸漸平穩下來,仿佛被封俞的話語帶入了那個溫暖的未來。他的手指慢慢松開,整個人放松下來,睡意漸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