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渺……”
“不好意思,有事失陪。”
付峰見到付岚時下意識放下酒杯,沖着聊天對象歉意一笑便跟随付岚走到了僻靜角落處。
“憶維素的臨床實證已經完成,目前隻剩下最後一步倫理流程……”
在流暢的背景音裡,付岚摸出手機快速發出了一條短信,随後一把抓住付峰的手臂,他神色嚴肅:
“大哥,你跟誰來的?立刻聯系……大哥!大哥?”
付岚的話還未說完,付峰突然眉頭一蹙,擡手抵住唇邊,悶悶地咳嗽了兩聲。起初隻是和平日一樣的輕咳,可不多時便似被什麼東西扼住了氣管,發出沉悶嘶啞的嗆咳,仿佛要把五髒六腑都嘔出來。
“大哥!?醫生!”
他用力攥緊付岚的手臂,付岚一把扶住他,看到付峰的額角青筋浮凸,蒼白的臉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紅,可唇色卻隐隐發绀,像是缺氧的征兆。
“人腦是由大腦、小腦、間腦、腦幹組成,海馬體是大腦皮層中一個環形結構的内褶區,長僅幾厘米卻與大腦其它部分緊密相連。
斯坦森教授确認了額葉皮層能夠對這些腦區進行認知控制,過去十幾年來,研究曾一度中斷過,但在brandon的努力推動下,司陶特成功創造了這款作用于額葉皮層,可以提高記憶力、消除煩惱的藥物……”
台下掌聲雷動,人們都在讨論這藥的效果,當金錢、地位、權利高到一定程度,高枕無憂的人們就有了新的追求,生命、記憶、享受……
如果加強記憶,再配合心理誘導,是否能實現另類的延長壽命呢?人們越發期待這次的行程。
角落裡的付峰張了張嘴,卻隻擠出一聲氣音,随即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咳,指縫間滲出縷縷鮮紅……
“付先生有慢性呼吸道病史,這次可能是過敏誘發的急性支氣管痙攣,目前血氧偏低但還能自主呼吸。我們已經給他吸氧并服用了地氯雷他定,還需要密切觀察12小時。”
醫療室裡,付岚看着平靜下來的付峰深吸口氣,确認他無礙隻需靜養後點頭謝謝醫生。
走出醫療室後封俞迎了上來,付岚先一步拉住他的手,走到拐角僻靜處壓低聲音請求:
“大哥突然發病,我去拿藥,你幫我照顧着點。”
封俞看着他,過了半晌才壓下情緒平靜問:
“好,你那邊……需要我幫忙嗎?”
付岚捋了捋散亂的頭發,遮擋住眼睛,伸手環上封俞的肩,将頭埋進他寬厚的胸膛,聲音悶悶的:
“不用,我……很快就回來。”
“好,我等着你回來。”
溫柔輕緩,帶着安撫意味的手掌落在後背輕輕撫着,付岚深吸一口氣,嗅着他身上熟悉令人心安的味道,将所有情緒壓入堅不可摧的牢籠,仰起頭:
“嗯。”
會場中
就在司陶特的藥物研發史即将講完時,大屏幕突然放出一組照片。
第一張:沉默的旅客背對陽光,一望無際的大海上波光粼粼,一切都在鏡頭裡失色;
第二張:依舊是在海上,同一位年輕男子插兜站立;
第三張,他穿着一身白大褂舉着一個U盤
……
一組照片很快就播放完了,每一張照片上都打着許鲸二字,在即将滾動播放第二遍的時候,幕後人員關停了屏幕。
在場衆人都是有定力有見識的人,對這些看起來很普通的照片并沒有太過在意,司陶特也解釋了幾句圓了這場突發狀況。
範祁在台下看着照片,微微眯起了眼睛,等到屏幕恢複正常,擡手舉起酒杯,一口咽下酒液後轉身離開。
此時付岚剛剛理順衣服從醫療室出來,正和周圍的人聊的開心,看見範祁過來,他微笑着打招呼。
範祁向封俞點頭緻意,幾人聊的起興,付岚不時插幾句,話題就引向了藥的研發,和照片裡的人。
“許鲸,十九年前在斯坦森教授的實驗室裡做記錄員,十幾年前他在交送文件回國時遭遇海難離世。
為了紀念他,特此放了照片。”
周圍的人聽說人失蹤了對此也不感興趣,很快就将話題轉移回了藥物。
範祁舉着酒杯,笑着和大家談論,付岚不時看向他,中場歇息時終于按捺不住,一副激動又強自鎮定的模樣走向範祁。
“範醫生,這就是您上次和我提起的,可以治療我那頑疾的藥物?”
“是的,服用這種藥物,再配合催眠,就會讓你的記憶徹底恢複。”
範祁微笑着解答,見身旁又有人想來交談,便伸手指向船艙:
“我們去那邊談吧。”
不同于客房的密閉空間裡,範祁仍舊挂着往日的溫和笑意,但付岚卻敏銳察覺到他眼底的幾分興奮。
為什麼興奮?
身穿便服拌作旅客的人扣住付岚搜身,付岚靜靜站着不反抗,帶着定位錄音功能的手表、眼鏡通通被摘走扔掉。
“付岚,故地重遊的感覺如何?”
範祁慢悠悠地摘下眼鏡擦拭鏡片,十分有閑情逸緻,慢條斯理戴上,這才分給付岚一個眼神。
付岚保持着得體的微笑:
“您這是什麼意思?我以前坐過帕尼亞号嗎?”
範祁翹起腿,左手放在扶手上敲打着,右手撐着下颌打了個響指,眼神示意角落裡漆黑的牆面和堆疊的幾個麻袋:
“忘了沒關系,我已經替你布置好了場地,如何,想起來了嗎?”
嗒、嗒、嗒……時間一分一秒地走着,付岚盯着角落看,漆黑的牆面逐漸剝落、褪色,變成潮濕的、殷紅的。
啪——
鞭子抽下去,皮開肉綻。
嘭——
一拳砸在身上,骨頭斷裂。
所有幼聲哭嚎都被膠帶封在口中,到最後甚至不敢哭泣。
“說不說!?說不說!?”
不……
付岚緊咬牙關,犬齒深深切入皮肉,鮮血溢出,滿嘴血腥味,他狠咬舌尖,被疼痛喚醒脫離回憶。
看着雙手交叉俯視自己滿眼興味的範祁,付岚面色驟然變化。
“你剛剛對我做了什麼?暗示,還是催眠?”
“怎麼會?APA明确規定,心理治療技術僅限在專業關系内使用,且需符合來訪者的治療目标。
在現在這種非診療場合,一個正常的心理醫生是不會濫用專業權力的。”
範祁攤手苦笑,看起來是傷心于付岚的随意指責,付岚不為所動,擡頭看着範祁咬牙确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