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一聲,封俞的身影轉瞬便被洶湧的浪潮淹沒,消失在海面之下。
付岚凝望着空無一人的海面,眼前又浮現起凝滞壓抑的黑暗,腥鹹的海水順着口鼻湧入肺管,不斷壓縮體内的空氣。
“嗬——”
他閉上眼,手指痙攣地捂住口鼻掐住喉嚨,蜷縮在地。
忽然一聲清脆響指炸響在耳邊,一雙手将付岚從海水中撈起,新鮮空氣争相湧入鼻腔、口腔。
“好了,沒事了,你已經上岸安全了。”
低沉的聲音極其溫柔,落在後背的手也不斷輕撫,付岚避如蛇蠍嫌惡躲開,僵直着身子冷聲問道:
“我殺了人,你留下證據,現在已經徹底斷絕了我和警方合作的可能,該你履行承諾了。”
“哦,這是自然,不過不急,等我們靠岸後,尋個僻靜安全的場所,你不介意吧?”
當日傍晚,遊輪靠岸。
殘陽如血,映在波瀾起伏的海面上将整片海域染成血海,付岚走下船,回身遠眺海平面良久,直到範祁走到他身後:
“走吧。”
付岚跟着範祁上了一輛黑色邁騰,剛坐下,身後一隻大手蒙着帕子捂上口鼻,不出幾秒,付岚就被□□迷暈,失去了意識。
再次醒來時,身上的衣服首飾已全被替換個幹淨,手機等物品也全都被收走。
整個實驗室從天花闆到牆壁都是啞光的銀白色,嵌在牆壁的幾塊顯示屏連接着幾台大型計算機,屏幕上顯示着不斷跳動的腦波圖像和數據流,空間裡散發着淡淡的消毒水味。
他撐着金屬椅起身,這才發現椅子兩側還伸展着兩個複雜的機械臂,連接着各種電極和傳感器,椅子斜後方還挂着一個半球形的裝置,下方是幾個黑盒子,前端滿是按鈕和連接器。
“别緊張,這是用來記錄和分析大腦和周邊神經系統信号的數據采集硬件。”[1]
玻璃門自動打開,通過指紋驗證的範祁一身白大褂,走到一旁的控制台為他介紹。
“通過儀器檢測信号,再配合憶維素,你那缺失的記憶很快就能完全恢複。
十七年前條件簡陋,隻能在你精神瀕臨崩潰時以催眠手段幫助大腦忘卻這段記憶。
如今你的神智健全,依靠這些手段和最新一版的憶維素,顯然更容易打開你腦中的那道鎖。”
付岚掃過實驗室各個角落,最終目光落到調整儀器的範祁身上。
“我怎麼知道你會不會借機篡改我的記憶?”
範祁歎了口氣,俯身從抽屜裡拿出一份文件,并指着不遠處正在運作的錄音機:
“這是一份具有法律效益的治療協議,整個過程會留存錄音記錄,你可以嘗試相信我,在這種正式的治療場所,我還是具備一定的醫德的。”
但付岚很明顯半點也不信他,接過協議後先讓範祁簽了字,又檢查了錄音機的運轉無誤,這才走向那張金屬椅。
坐到椅子上時,冰冷的金屬溫度透過單薄衣衫抵達皮膚,付岚不着痕迹抖了一下,躺下去問範祁:
"需要我做什麼?"
範祁似乎對他的配合很滿意,将電極貼在祁安的太陽穴和頭皮後,起身倒了杯水,連同藥一起遞給付岚。
"隻需要放松,讓藥物發揮作用。我會引導你進入催眠狀态,然後找回那段記憶。
可能會有點不适。"
他的手指熟練地操作着,貼心提醒道。
付岚閉上眼睛,等針頭刺入手臂靜脈,冰涼的液體被推入血管,不多時,思維遲緩,整個人似是被一層玻璃隔絕在世界之外。
“付岚,深呼吸,想象你的身體像一片羽毛一樣,越來越輕,越來越輕……”
這聲音輕柔,付岚顧不得思考,下意識放緩呼吸,隻覺身體仿佛真變成了一片羽毛随着風浮上雲端。
“三、二、一——”
範祁的聲音變得越來越遠,旋即一聲脆響。
“你回到了那天中午,付嶼指着玻璃櫃後面的小蛋糕,記得那是什麼口味的嗎?”
玻璃櫃近在眼前,付岚盯着比自己高了許多的櫃台,衣角被付嶼拉着拽着,小孩央求他再買一個,他明天一定不會多吃。
孩童的嗓音稚嫩,明明過了十七年此時卻如此清晰,十七年後的付岚藏在十七年前的付岚身體中,轉身拍了怕幼弟蓬松柔順的頭發。
“隻能吃一盒哦。”
眼皮顫動又緩緩平靜下來,付岚聲音沙啞:
“橘子味的。”
範祁盯着屏幕上起伏的電波圖像繼續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