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斯年回到學校的時候,路上每個人都在看他。
他隻當做沒看見。
宿舍,室友用複雜的目光看他,好幾次欲言又止。
洛斯年拉上床簾,隔絕了他們的目光。
手機上有很多林凡發來的消息,都是怕他會承受不住的問句。
洛斯年笑了笑,回複他:“我沒事。”
他沒有那麼脆弱,也不會輕易垮掉。
剛才在台上,他不是表現得很好嗎?為什麼要用這麼擔心的語氣問他?
他隻不過是有點累,需要睡一覺。
洛斯年放下手機,緩緩蜷縮成一團,疲倦地睡去。
隻是這一覺并不踏實,他斷斷續續地做了很多夢。
夢境裡,媽媽對着他溫柔地笑:“年年,你做得很棒了。”
這次,夢裡的他不再是小孩的模樣,而是此時的他自己。
洛斯年仰起頭,帶着點不确定:“真的嗎?我真的做得夠好嗎?”
媽媽确信無疑地點頭:“是,你已經足夠好了。”
夢裡,洛斯年撲進媽媽懷裡。
夢外,洛斯年孤零零攥緊被子,眼淚從緊閉的眼角滑落。
“如果我做得夠好,為什麼還要承受這麼多痛苦?”他抱着媽媽的腰,哭得停不下來,“為什麼是我,為什麼總是我?”
媽媽摸着他的腦袋,說不出話。
“媽媽,我愛你,我沒有一刻覺得你不好,但是……”洛斯年喉嚨很痛,不得不停一停,才能繼續說下去,“我也想出生在普通的家庭,過普通人的生活。”
“我為什麼非得處理這麼難堪的狀況?為什麼非得面對那麼多刺探的目光?”
“我為什麼就不能,平平順順地過一生呢?”
柔和的手落在臉上,是媽媽的安撫,和小時候一樣。
洛斯年在夢中對着媽媽痛哭。
宿舍裡也響起了難以克制的抽泣,室友們面面相觑,下意識放低玩手機的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洛斯年終于平靜下來。
哭了太久,頭很痛。
他脫力地趴在媽媽膝頭,喃喃發問:“媽媽,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顧妄書一定不會放過我的,我該怎麼辦才好……”
“年年,”媽媽嗓音輕柔,有如夏夜的風,“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
洛斯年茫然:“什麼?”
“打破舊秩序,創造新規則。”
“在成功的那一刻,整個世界都将在你創造的秩序下運轉。”
“想不想試一試?”
洛斯年猛然驚醒。
醒過來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臉上滿是淚痕。
也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淚,眼睛很疼,嘴巴也很幹。
他起身,準備給自己倒杯水。
站到書桌前,就看見好幾個小零食。
看來是室友們拿來安慰他的。
洛斯年捏起一顆糖,撕開包裝。
酸酸甜甜的,是青梅味。
洛斯年很輕地笑了。
外面夜色漸深,月亮不知何時升了起來,鋪灑光芒在地面。
冰冰涼涼的月光灑在身上,讓他燥意全無。
洛斯年舌尖抵着那顆糖,心髒漸漸安定了下來。
第二天,他接到了顧妄書的電話。
到了這個時候,他已經不會再驚訝于對方怎麼會有自己的電話,面無表情接了起來。
“昨天一場大戲還算享受嗎?”
洛斯年嗓音沒什麼起伏:“顧妄書,你真是沒招了,才會用這麼下作的手段。”
顧妄書不在意道:“好用就行。”
聽見這個回答,洛斯年勾起一抹譏諷的笑。
緊接着他說:“我們見個面吧。”
顧妄書流露出勝券在握的愉悅:“這次,我期待你會有不一樣的答案。”
挂了電話,洛斯年視線下移,落在了桌面那沓文件上,眼神冰冷。
他打開文件夾,仔仔細細地核對了一遍裡面内容,而後出門。
有買完早飯回來的室友碰見他,小心翼翼地問:“你還好吧?我多買了一份早飯,你吃不吃?”
洛斯年接過他手中的早飯,笑了笑:“謝謝。”
陽光從走廊的窗戶撒進來,落在他眉眼之間,照不出任何陰霾。
室友一愣。
他還以為洛斯年一定會低沉很久呢。
畢竟昨晚還壓着嗓音在哭,一副大受打擊的樣子,今天居然一點事也沒有。
那雙眼裡沒有任何動搖,像是馬上要去做什麼重要的事。
這心理素質,未免有點太強了吧?
也就愣了那麼一小會兒,洛斯年已經走出去很遠,消失在走廊拐角。
洛斯年知道室友在看自己,一路上遇上不少人,也都在看他。
想一想也知道,昨天那麼勁爆的事,早就在大學生的圈子裡傳遍了。
換做是他,恐怕也得停下來關注一下。
他隻當沒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