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環視一圈寝宮裡奢華的裝飾,宮人們都在忙碌着,她微微合上眼,秀美的指甲被狠狠攥住,發出斷裂的聲音。
“娘娘,注意身體啊。”說着,便要人喊太醫來,被貴妃制止了,就連要去拿藥箱的小丫鬟都被趕出去了。
她看一眼說話的人,是自她入宮就跟着的老人了,為人做事幹脆利落,好用得很,是她小時候母親送給她的。
“你伺候我多久了?”
宮人思索片刻,回答道:“回娘娘,二十年了。”
“十二年了,還是讓她回來了。”
“娘娘放心,這次定不會讓她活到秋天。”
貴妃起身,站在門口看着滿園景色,她招呼來宮人:“我昨日在園中看到一片落葉,黑黢黢的,想是已經掉在地上很久了。”
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宮人連忙跪下:“娘娘恕罪。”見狀,門外的侍衛宮人也都紛紛跪了一地。
“地上涼,不要動不動就下跪,身體要緊。”說着便伸出一隻手。
看着半空中的手,宮人猶猶豫豫還是把手搭了上去,心裡一直犯嘀咕,平日裡貴妃是絕不會心疼宮裡這些人的,動辄打罵,能活命便是她的恩賜了。
入宮這十三年,自己替貴妃做過的事數不勝數,就連十三年前四公主也是她親手抱出宮的。
莫不是王後已經知曉了此事?她回想這幾日宮裡事和人,卻怎麼也想不通。
思來想去,還是問出了心中的疑惑:“娘娘,您這是怎麼了?”
“算了,這麼多年,我也累了,你出宮吧。”
“入宮那日夫人就囑咐老奴要時時刻刻保護小姐,如今老奴也是絕不會離開小姐的。”
“可是母親已經不在了,她的話你也不必聽了。”
宮人還要說什麼,就被貴妃打斷了,她惡狠狠地逼着宮人離開。
她從一生下來便不能由自己的心意,這個時候也隻能遵循貴妃的話,看着榻上的貴妃,她重重地磕了頭便離開了。
貴妃想到多年之前她剛被母親送給自己的樣子,如今能安然無恙地送她走,也算是全了主仆情誼了。聽侍衛說已經把人安全送了出去,貴妃的身子也松了下來,她拿出讓人準備好的東西,一個一個地分發着。
看着手中的财物,大家面面相觑,誰也捉摸不透。
這時,一個膽大的小丫鬟出聲了:“娘娘,您這是要做什麼呀?”
循聲望去,貴妃眯了眯眼,這個小丫鬟有些眼生,或是前些日子新來的吧。
貴妃悠悠走到她身邊,衆人都為她倒吸一口氣,卻隻聽貴妃說道:“我知道你們都不願意來我宮中伺候,這次便如你們所願,我放你們離去。”
聽聞這話,衆人也都沒了方才的戰戰兢兢,開始說起小話。
“娘娘,我不願離去。”
貴妃充耳不聞地揮揮手,讓衆人都出去。
方才說話的宮人還跪在地上,她望着貴妃,眼神堅定,似是心意已決。
“不想死,就趕緊走吧。”
方才拿了财物出來的宮人都聚在貴妃宮門口,大家也不知要去哪裡,既不能出宮,也沒有其他宮裡願意收留她們。
就在這時,王後身邊的宮人來了。
她打量着拿着包袱細軟的衆人,開口:“諸位都随我來吧。”
“這是要去王後娘娘的宮裡做事嗎?”
“原來貴妃娘娘已經給我們留了後路。”
衆人欣喜若狂,王後為人和善,從不苛責下人,若是可以,人人都想去王後宮裡。
走在最前面的宮人聽着身後的竊竊私語,冷了臉:“安靜。”
貴妃看着方才早上還熱鬧非凡的寝宮如今一下變得冷冷清清,還有些不适應。
她回到床榻上,脫了外衫躺下去,望着頭頂華麗的裝飾,這宮裡的每一樣都是南靖王曾經一一為她打造的,小到每一塊磚,大到每一棵樹每一間屋子,都是依據着她的喜好。
君恩如流水,可這流水也滋潤了她十五年。
和昭正與荊昭盤算着何時回北承,她自小被抛棄,每日膽戰心驚地活着,荊昭前些日子遇刺的事,都一一告知了南靖王與王後。
“等回去了我就再買一個大院子,實不相瞞,在出發前我就看好了兩個,回去再好好對比一下就直接買了。”
“那我也買一座,把母親接過來一起住。”
荊昭搖搖頭:“恐怕大長公主不會放人吧,況且我聽聞皇上要賜青穗公主府邸,你也不用再另買了。”
“既如此也好。”
二人暢想着以後的美好生活,忘乎所以。
直到深夜,一股濃烈的煙味嗆醒了兩人,外面吵鬧的聲音越來越大,荊昭定睛一看,火光漫天。
“公主!”外面吵鬧的聲音湧入耳朵。
荊昭一邊求救一邊用盆裡的水打濕衣物捂住自己與和昭的口鼻。
煙越來越大,很快便吞噬了整間屋子,聞訊趕來的南靖王和王後一來隻看到倒塌的房屋和滿地灰燼,還有來來往往忙着救火的宮人。
“大王,火勢太大,你不能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