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仲元第一次見到任南風,是在他第一次回京,那時他十歲,任南風九歲,正是普天之下我最大的年紀。
兩人第一次相見的場面,就算過去多年,程仲元依舊曆曆在目。
“救命啊,母親,救我,我要死了。”
馬車上的程仲元剛入京,整個人都沉浸在一切都是如此新鮮的喜悅之中,但當一道尖銳的女聲霸道地穿過馬車,進入了他的耳朵後,他有些後悔随母親回京了。
“怎麼回事?”
“啟禀王妃,前面突然竄出一個小孩兒。”
聽着外面吵鬧的聲音,程仲元起身:“母親,我去看看。”
見馬車上有人下來,躺在地上的任南風眼珠子咕噜一轉,直接跳了起來,上下打量着面前嬌貴的人。
隻聽她聲音脆脆的:“我被你家馬車撞了。”
沒等程仲元反應過來,就見女孩身後的方向跑來一群人,丫鬟小厮的打扮。
“小姐,你怎麼又亂跑?”為首的一個丫鬟上下給自家主子檢查着,生怕錯漏了什麼回去被夫人責罰。
程仲元正要開口解釋,就聽到方才還打算訛自己的人改了口:“我沒事。”說完,不露痕迹地朝他眨眨眼,沒等他說話,女孩就被帶走了。
“母親,沒事了,我們走吧。”
見馬車未動,他問道:“怎麼回事?”
車窗的簾子被從外面撩開,露出一個熟悉的笑意盈盈的面龐:“你叫什麼啊?”
“程仲元,你叫什麼啊?”
窗外已經沒了人影。
看着眼前面若冰霜的男人,她撓撓頭:“我們以前真的見過?”
“你不記得了?”
面前的人一步步逼近,就憑她想破了腦袋,卻也隻能搖搖頭:“要不你仔細說說,說不準我就想起來了。”
任南風覺着吹在身上的風都變冷了,她咬着嘴唇思索片刻,擡頭試探道:“你這是什麼表情?别不說話啊,要不我回去問問母親?或許她記得呢?”
“不必了。”
當天晚上,任南風失眠了,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想了一晚上,都沒想出來兩人在哪裡見過,若是真的見過,像程仲元這等玉樹臨風之人,她定不會忘記。
他肯定在騙我!
沒錯,不然我怎麼會不記得呢。
程仲元也失眠了,前些日子在宮裡再次見到任南風,他便去打聽了,确認過他就是自己要找的人,便立刻飛鴿傳書給母親,說明自己的心意。
“你瘋了?”任南風聽到隻有一面之緣的程仲元說要娶自己,隻想找個郎中給他看看腦子。
兩人自從程仲元回雲州後,便再未見過,任南風也隻把這次當成一個故事。
一天中午,吃過飯後,任南風看到丫鬟捧着幾個木盒子匆匆走去。
“你們拿的是什麼啊?”
“回小姐,是夫人的,這些鎖的鑰匙都找不到了,我們便拿出去開鎖。”
閑來無事,任南風自告奮勇去找鎖匠。
任夫人翻了翻盒中的東西,從裡面拿出一枚粉色玉佩:“這不是你小時候從外面拿回來的嗎?”
看着母親遞來的玉佩,任南風接過去細細端詳一番:“這不是我的啊。”
“怎麼不是你的?你九歲那年随我和你父親入京,你溜出家門玩了半日,丫鬟把你找回來後你手裡就攥着這枚玉佩,說是一個好看的哥哥給你的。”
九歲?好看的哥哥?
程仲元?
任母還在一旁喋喋不休着:“當時你還說長大了要嫁給他呢,說人家長得好看,坐的馬車豪華極了。”
任南風已經完全聽不見母親說了些什麼,難怪程仲元在自己以為的第二次見面時就敢說娶自己,原來都是自己孩童時的口出狂言。
見女兒不說話,任母以為自己說錯話了:“你瞧瞧我,人老了就愛說些從前的事情,你若是不願聽,我以後不說了。”
手中的玉佩冰冰涼涼的,若是在夏天,定是一個降溫消暑的好東西,可惜現在已經用不到了。
“程仲元?你怎麼在我家?”看着和父親談笑風生的男人,任南風愣住了,他不是在雲州嗎?
任父瞪了自家女兒一眼,轉身和一旁的男人賠禮:“小女無禮,煩請世子莫要怪罪。”
“世子來我家做什麼?”
“提親。”
這下輪到任府一家三口都怔住了,愣愣地盯着主位上的人。
還是任父率先反應過來:“世子莫要說笑。”
“前些日子聽聞任胡兩家的婚約作罷了,我這才千裡迢迢入京。”
任南風恨不得把眼前說大話的男人扔出去。
雖說兩人幼時見過,可這都過了快十年了,反正她是不信的。任父任母對視一眼,心裡門清,但雲州偏遠,若是真把女兒嫁過去,恐怕這輩子都不得相見了。
任父咬咬牙,大不了帶着妻女潇灑天涯去:“世子,我這女兒自小萬般嬌寵,怕是不适合做世子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