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北走,地勢漸高,景色也逐漸疏朗開闊。爬到半山,果然看到一棟大房子,想必就是威利所說的,木匠羅賓的家。露比來這裡卻不是為了打家具,她背着釣竿,沿山路一轉,一個巨大的山間湖泊映入眼簾。
水面平靜,倒影着天上的白雲。
露比觀察了一下環境,選定了一片靠近湖邊的樹蔭,甩出魚竿後,悠閑靠坐在樹幹旁。她一條腿向前曲着,另一條交疊在下方,是個半盤坐的閑适姿勢。
一陣清風吹過來,吹動耳邊的發絲,讓人心情也輕飄飄的。
沒過多久,魚漂就有了動靜。先是試探般的輕輕啄食,露比握着釣竿,緊盯着魚漂,蓄勢待發。很快,魚漂驟然沉下去,露比直接揚手,一抹金色帶着一連串水珠在眼前劃過,甩在草地上。
露比懶得動,依然坐在原地,向反方向揮一下釣竿,帶動魚線,将戰利品拉近。
細看之下,這條魚長得中規中矩,就像是畫冊裡标準的“魚”的樣子。它的鱗片帶着淡淡的金色,不大不小,三十公分左右。
她伸手解下釣鈎。這魚倒是很會長,剛好能裝一盤。
再次下竿,這次等魚上鈎頗等了半晌。露比也不着急,靜靜看着水面上移動的雲朵。雲潔白發亮,一團一團緩緩飄動,十分悠哉。
來了!
這條魚十分有力,猶如離弦之箭一般破開水面,在湖面迅速劃出了一道水線。見遲遲掙脫不開,它甚至翻騰起來,濺起大片水花。
露比的遛狗釣法也失效了,她根本拽不住這條魚,隻好順勢向右走。魚線長度沒辦法調節,她被迫要跟着魚跑。
簡直是倒反天罡……現在換成她被遛了。
她頗為無奈,同時也在轉瞬間意識到,一旦魚向湖心遊,她就束手無策了。
盡管一開始的動作十分有力,魚的速度還是漸漸慢下來,它的體力終究也是有限的。
露比抓住機會,驟然發力。她并沒有選擇向湖岸拉拽,而是沿着魚逃走的反方向使力,将魚向左邊拖行。
阻力逐漸加強,新一輪的拉鋸開始了。不出所料,魚依舊是飛快向右掙脫。露比繼續被動地向右挪動着腳步,幾縷發絲被滲出的汗水粘在額頭邊,看上去有些狼狽。
然而,她紅色的眼睛裡,映着湖面的粼粼波光,分明是個勝券在握的表情。
三回合交手後,不斷的體力消耗,讓這條魚每次拖拽的距離越來越短。露比果斷擡手起竿,頗為沉重的手感之後,一條大魚被揚起,抛在湖邊。
露比湊近了一些,去看自己的戰利品。這條魚沒有想象中那麼大,拎起來卻不輕,想來是因為魚身比較厚。它整體是黃綠色的,最醒目的就是它大大的魚嘴,由于缺水而翕張着,魚嘴張開時幾乎撐滿整個魚頭。
把這不知名的綠魚也抛進水中的網兜,露比回到樹下,繼續。
天空的色彩轉為絢爛的金黃。
露比已逐漸摸出規律,這時大約是下午三四點了。她又收獲一條鯉魚,一條綠色魚,網兜裡裝得滿滿的。
腹部有些隐痛,露比困惑地摸了摸,琢磨一番,才意識到,或許她該吃些東西了。在随身帶着的布兜裡翻了翻,她從一包包種子的間隙裡,摸出幾個松塔和橡子。
夾在兩塊石頭之間一敲,橡子的果實便乖乖滑落出來。露比眼疾手快地接住,吹一吹浮灰,咬了一小口。
……噫,什麼怪味道。
她将碎渣吐掉,口腔裡還殘留着幹澀發苦的口感,像是吃到了沒成熟的柿子。
那麼,能吃的就隻剩下松塔了。
剝開一層層黑色的硬質鱗片,她成功取出了一小把松子,敲開了其中幾顆。放到嘴邊時,她不免有些猶豫。橡子的餘味還在攻擊她的味蕾。
舔一口,似乎沒什麼怪味道。
她放下心,吃了一顆。出乎意料的,生的松仁吃起來清新中帶着油香,非常美味。
像隻松鼠一樣,她一顆一顆地嗑松子吃,終于感覺到了一點有關食物的趣味。
輕柔的風徐徐吹來,帶着她的頭發微微向前擺動,像一條粉色的小魚。風同時也送來一絲異樣的氣味,露比不自覺地輕輕嗅了一下,轉身看過去。
十幾步開外,有個人影正倚在樹下抽煙,煙頭的一點紅色随着動作明滅。那人影逆着光,下午的陽光淌着蜂蜜一般,給他勾勒出明亮的邊緣。
露比紅色的眼睛輕微地眯起來,陽光太亮了,她看不清這是誰。但很微妙地,從舉手、站立等等動作中,她有一種感覺。
這人或許是塞巴斯蒂安。
露比還在試圖辨認,那人出了聲:“下午好,露比。”
聲音禮貌而克制,果然是他。
她點點頭,“下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