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蛋尋寶的事先放在一邊,露比來到雜貨店補充種子。
雜貨店今天顧客不多,隻有一位金色頭發的女孩在選購。皮埃爾依舊站在櫃台裡,微笑着問好。
露比點頭緻意,随即徑直走向擺放種子的貨架。然而一走到貨架之間,她就察覺到有些異樣。這裡似乎與上次來時有一點區别。
她的目光掃視着,很快找到這種異樣感的來源:每排種子的數量都變少了。原本是每一類種子擺一到兩排,每排壘得滿滿當當;而現在擺放得很松散,角落裡還有一些空缺。
露比低頭思量。
皮埃爾是位相當勤快的店主,每位顧客進門,他都不忘問好。顯然,貨架空缺不是因為他懶于進貨。而商店的生意比平時冷清,所以,也不會是因為忙碌而來不及進貨、擺放商品。
那麼,商店的經營大概率出問題了。進貨需要成本,他沒有足夠的資金,因此隻好縮減進貨量。
拿起五包花椰菜種子,兩包土豆種子,露比走向櫃台。土豆所謂的“種子”,是一塊塊發芽的土豆塊。她付了錢,出門看到雜貨店門口貼着一張告示:
遺失一把心愛的斧子,如果有人撿到,提供250金以表感謝。
注:上次使用,記得是在煤礦森林伐木
——羅賓
露比看了,頗為心動。煤礦森林很大,尋物或許不太容易。但随便轉轉并不費太多時間,如果能順手賺些錢,也是額外的驚喜。
不過,她打算先去做另一件事。
沿着河間大道走,過了河左拐,就能看到一個醒目的藍色建築物,門口寫着巨大的“Joja”,這是喬家公司的英文名。喬家的代表色是一種特殊的藍色,既不像海,也不像天空,而是近似于某種塑料制品,在露比看來僵硬而渾濁。
她抿起嘴唇,走進了喬家超市。
超市很大,上方的空間也很高,能看到縱橫交錯的空調風管。高高的貨架上,滿滿當當地擺放着各種商品。最裡面有一整排冰箱和冷櫃,陳列着飲料、凍貨。其中有一大半都是喬家出品的各色飲料,喬家可樂鮮明的藍色尤其顯眼。
門口的服務台内,站着一個眼熟的家夥——上次去皮埃爾雜貨店發優惠券的那個人。
他身材高大,還是穿着上次的裝束:一身西裝,脖子下面煞有介事地系着一枚紅色的蝴蝶結。他戴着眼鏡,但遮不住那雙眼睛裡的精光。
看起來是個精明能幹的人呢,露比想。
他正在向路過的顧客推銷會員卡,憑借會員卡可以永久打折。在他滔滔不絕的煽動下,已經有人猶豫着打算要付錢了。
再向裡面走走,能看到幾個超市裡的工作人員。他們都穿着統一藍色制服,在貨架旁整理商品。
其中一個人有些眼熟……
露比記性不錯,回憶起這是酒館裡見過的那個人,他講話有些粗魯。記得酒館老闆叫過他的名字,叫……謝恩。
大緻看了一圈,露比已經十分想離開了。頭頂密集的白熾燈、滿眼的無機質的藍色、冷櫃或什麼機器發出的不間斷嗡嗡聲……她手腳發涼,不想再看下去。
那樣的有些神經質的蒼白燈光,曾經貫穿她的每一天。
好在,超市外的陽光依舊明亮。
她一路向西,來到煤礦森林邊緣。抱着來都來了的想法,她循着記憶,走向上次拔野蔥的位置。路途不遠,她一路上留意着周圍,并不見斧子的蹤影。
露比索性先拔了野蔥,裝進袋子。距離上次來采摘沒隔幾天,因而野蔥不算太多。她挑選那些長得比較粗壯的先摘走,小苗就讓它們再長長,可持續發展。摘到的野蔥有整整一把,也算沒有白跑一趟。
随後,她在這一帶轉了轉,向東走去。偶然路過幾個樹樁,它們的斷口還保持着原木色,年輪清晰可見,顯然是最近剛被砍伐的。而周圍其它樹樁早就長滿青苔,變得顔色青黑了。
露比心念一動,繼續向森林中深入。
果然,新鮮的木樁越來越多,像指路的路标一般,将她引向林間一處空地。
在一個幾乎三人環抱的大樹樁旁的地上,插着一把斧頭。那斧頭亮閃閃的,把手光滑微彎,看起來非常趁手。
她眼前幾乎有了畫面:那位木匠羅賓來這裡伐木,砍倒了很多大樹。來到了這片空地,對方就坐在樹樁上休息,斧頭順手插在一邊。然而起身時,卻忘記拿走,運了木頭就回了家。
拿上斧頭,她一路穿行,走到羅賓家附近時,已經幾近傍晚。昨天下了一天的雨,湖邊又新添了一些蛙鳴,它們想必很喜歡這樣的天氣。
随着她漸漸走近,湖畔的人影慢慢清晰。對方半蹲在草地上,夕陽斜照在他的側臉,一張面無表情的酷哥臉,是塞巴斯蒂安。
此時光線明亮,露比清清楚楚地瞧見,塞巴斯蒂安正在用一根手指,輕輕摸着地上的一隻青蛙……?
……
好怪。
露比甚至有點懷疑自己的眼睛。
然而,此刻的夕陽呈金黃色,簡直像個大号聚光燈,将一切都照得纖毫畢現。露比甚至能看清,塞巴斯蒂安長長的睫毛在鼻梁處投下的一道陰影。
那個沉默寡言、偶爾卻有些鋒芒的塞巴斯蒂安,在露比腦海裡的形象逐漸變成了充滿童趣的愛蛙達人,說着“蛙蛙這麼可愛,怎麼會有人傷害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