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研在總司身旁坐下,空氣沉靜得能聽到風吹過樹葉的沙響。
付喪神紫羅蘭色的眼眸深處,翻湧着複雜難言的情緒。
醞釀片刻,他終于開口:
“大将,前些天我問了麟泷先生,我所知道的那個繼國家主的傳言,與事實相差了十萬八千裡,您想聽一聽嗎?”
總司懶洋洋的擡了擡眼皮,孩童的姿态下,紫黑色的瞳孔卻銳利如刀。
總司敏銳的察覺到了什麼,正了正神色,聲音帶着一絲冷意,“說吧,我倒要看看你準備怎麼為他們狡辯。”
他對那位“抛妻棄子”的繼國家主與鬼殺隊主公的惡感,并未消散。
藥研苦笑了一下,笑聲中帶着令總司驚訝的酸澀,那是一種混雜着悲哀、無奈與沉重曆史的歎息。
他娓娓道來:“繼國家主并不是獨生子,他有一個雙胞胎弟弟。但是繼國弟弟額頭帶有胎記,這在當時被認為是不詳,因此前任繼國家主想要殺掉繼國弟弟,但是被繼國母親阻止。”
藥研的聲音低沉而清晰,将塵封的悲劇緩緩鋪開:“但實際上,這個胎記卻是被稱作‘斑紋’的,隻有天賦頂尖之人才能出現的标志,這個弟弟,天生就具備看到‘透明的世界’的能力,萬物的本質在他眼中一覽無餘。他,被鬼殺隊的人稱作“神之子”,是鬼殺隊呼吸法的始祖。”
“這個不被家主喜愛的孩子如同透明人一般長大,卻在後來展現出強大的戰鬥天賦,因此前任繼國家主屬意讓弟弟繼承,兄弟二人的待遇也因此逆轉。”
“但不久後,兄弟二人的母親病死,弟弟便向哥哥辭别。”
“弟弟找到了足以相守一生的愛人,愛人與孩子卻被食人鬼殺死,悲痛欲絕的弟弟在當時的炎柱的邀請下加入了鬼殺隊。”
“加入鬼殺隊後,弟弟發現沒有人會呼吸法,便傾囊相授,點燃了對抗惡鬼的希望之火。”
“在一次行動中,弟弟救下了在野外紮營而被鬼襲擊的哥哥,哥哥則是為了跟随弟弟而加入了鬼殺隊,這,才是繼國家主抛妻棄子的理由。”
“原來如此,這個繼國家主是個弟控。”
總司用手撐着腦袋,嘴角勾起一抹了然又略帶嘲諷的弧度。
他看向藥研,眸色深邃,“不過,這個故事應該還有後續吧?”
恐怕,還是不那麼好的後續。
一股難以言喻的沉重感壓上心頭。
總司捂着心髒,好久沒有出現了,這股不安的感覺。
藥研深吸一口氣,聲音變得幹澀而沉重:“哥哥在加入鬼殺隊不久後,也開啟了斑紋,但是開啟了斑紋的人,除了天生就擁有斑紋的弟弟,其餘人都……活不過二十五歲。”
藥研低垂着頭,聲音低沉,雙拳緊握,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恐懼死亡的哥哥投靠了帶着那一屆主公的人頭投靠了鬼舞辻無慘,成為了上弦之一。沒有殺死鬼之始祖還放跑了一隻鬼的弟弟也因此被牽連,逐出了鬼殺隊。”
背叛的陰影,徹底籠罩了這對天賦卓絕的兄弟。
空氣仿佛凝固了。
這樣啊……總司眨了眨眼,孩童的臉上看不出太多波瀾,他看向身體輕輕抖動的藥研,聲音平靜得近乎殘酷,“藥研,你是在害怕我早死嗎?”
藥研緊緊握着本體,沒有回答。
沉默,本身就是最沉重的答案。
“以我的天賦,開啟斑紋是早晚的事情,産物敷先生把這件事告訴我們也算是展現了誠意。而且,看起來鬼殺隊也經曆頗多啊,知道‘斑紋’但是卻不告你開啟方法,是失傳了嗎……”
總司的語氣異常平靜,仿佛在談論别人的命運。
紫眸中水光潋滟,藥研倔強地強忍着不讓淚水落下。
二十五歲……對于以忠誠聞名的短刀來說,這是多麼殘酷的一件事啊。
明明宣誓效忠的話語還回蕩在耳邊,大将的前路卻已經清晰可見。
而他,什麼也做不到。
這份無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幾乎将他淹沒。
随着一聲輕輕的歎息,總司稚嫩的手臂伸出,将藥研拉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總司稚嫩的臉頰輕輕貼上了藥研,維持着這個姿勢一動不動。
孩童的身體,卻傳遞着跨越時空的理解與安撫。
藥研終于按捺不住,發出一聲類似幼獸受傷般的嗚咽。
那是在最信任的主人面前,再也無法僞裝的脆弱。
明明是想要忍住的,不想要大将為自己擔心的……
可是,為什麼?
為什麼大将這麼好的人,卻讓他連續兩世英年早逝?
藥研的手緊緊攥住總司的衣衫,濕熱的感覺從總司的肩膀傳來。
總司一聲不吭,閉上了眼,沉默的接受藥研的崩潰。
他能感受到藥研身體細微的顫抖,感受到那份深沉的痛苦與不甘。
前世的他臨死之時,在他身旁的安定是不是也如藥研一般痛苦?
讓自己的刀劍再一次目睹自己的主人一步步邁向死亡……
果然,沖田總司不是個合格的主人啊……
這個念頭,帶着苦澀的自責,悄然劃過心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