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輕霧委屈得想哭。
即使不是親生,二十多年的感情,母親就這麼不喜歡她。
為了公司利益,不惜讓她嫁給林睿那樣不入流的纨绔。
執着了那麼久的母愛,最後是在關鍵時刻将她推向火坑。
淅瀝雨水,裹挾着海風飄落,沾在身上發冷。
什麼也顧不得,雲輕霧緩緩蹲下身子。
突然希望這艘遊輪永遠都不要靠岸。
風雨中蹲得太久,小腿僵麻,雲輕霧控制不住地掉眼淚。
擦都來不及。
“誰惹你了?”
鹹澀海風裡出現一抹清淡的冷杉香,雲輕霧低垂着眼皮,一雙漆黑锃亮的黑色皮質進入視野。
啪嗒一聲,她的眼淚掉在他昂貴的皮鞋上。
雲輕霧的視線順着熨燙妥帖的西褲往上。
對上傅斯泠那張矜貴漠然的臉。
一周未見的男人出現在她眼前。
雲輕霧偏頭,不讓他看,“和你沒關系。”
“擦擦。”傅斯泠彎腰遞給她一方手帕。
深灰紋格,沒有任何Logo,一打眼就看出材質卓然、價格不菲。
私人高級定制,主人品味無疑。
雲輕霧不接,像在鬧脾氣。
傅斯泠也懶得和眼前委屈到掉眼淚的小女孩置氣。
半蹲下,手帕往她眼前遞,“确定不擦?妝花了很醜。”
“…你才醜,你全家都醜。”雲輕霧甕聲甕氣地回怼。
“…”傅斯泠笑了下,竟然縱容,“那就将眼淚擦幹淨。”
雲輕霧依舊不動,傅斯泠長指不由分說執起她下巴,手帕一角,落在她淚水沾濕的長睫。
雲輕霧任他動作,就像原本擺在櫥窗精緻漂亮的芭比娃娃,被抛棄,狼狽。
又被下一任主人撿到,悉心對待。
“雲輕霧,看我。”
傅斯泠捏着她下巴,用了幾分力道,“有沒有哪裡受傷?”
雲輕霧搖頭,漂亮的眼睛像是沒有焦點,“傅斯泠,這艘遊輪要開多久?”
“可不可以,永遠都不要靠岸。”
她咬着唇,紅着眼,對着認識一個沒多久的男人,說出近乎任性的話。
傅斯泠沒時間研究她話裡的意思,隻當她說胡話,起身,“時間很晚,遊輪人雜,不安全,送你回房間。”
雲輕霧好不容易擦幹眼淚,聞言下意識拽住傅斯泠修長的手指。
“傅斯泠。”
她輕喚他的名字,像雪崩前的最後一片雪花。
雲輕霧聲線帶着剛哭過的易碎,“我不想回房間,能去你那待一晚嗎?”
淋漓細雨映出女孩泛紅的眼,那顆小巧淚痣更添一層脆弱可憐。
和不久前的她判若兩人。
傅斯泠眸色幽深。
停頓片刻,反握住她纖細泛冷的腕。
很久後雲輕霧回憶這一刻,後知後覺,早在這時,她抓住了一整片星空。
撥開雲霧。
月明如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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頂層套房,雲輕霧坐在沙發,捧着熱茶,小口喝着,看向身側站立的男人。
她拉了下他修長漂亮的指節,“傅斯泠,謝謝你今晚肯收留我。”
傅斯泠沒說話,顯然不習慣這樣的她。
這個時間和單身女孩共處一室已是過界。
傅斯泠腳步擡起。
“傅斯泠,你是不是覺得我挺讨厭的。”
雲輕霧倚靠在沙發靠背,昏暗燈光垂下,顯得身形瘦弱,眼睫垂着,聲音突然而低落,“沒關系,我以後不會再來打擾你了。”
“我要和林睿聯姻了。”
傅斯泠眉頭微不可察地擰了下,“你同意了?”
那晚宴會廳她對林睿的讨厭一眼分明,不像裝出來。
“我沒有拒絕的自由和權利。”
雲輕霧話音落下,室内驟然安靜。
“這不像你。”
傅斯泠開口一瞬間,室内突然陷入黑暗。
雲輕霧眼前落入一片漆黑,她什麼也看不見。
隻有手裡那杯熱茶,令她留有知覺。
“傅斯泠?”
“是停電了嗎?”
雲輕霧有些迷茫,話裡還帶着鼻音,聽起來可憐又脆弱。
素白月光灑照。
映在牆壁的高大身影彎下,男人修勁指節握上她下颚,白瓷杯落在地毯發出悶響。
熱茶潑了一地,暈出深一層色澤。
他含住她上唇,撬開她的貝齒。
代替回應。
毫無保留的攻城略地,口腔被男人充滿侵略的氣息占據。
雲輕霧瘦弱的頸仰起,隻能被迫承受。
一個深入,卻又點到即止的吻。
說長久,其實不過須臾。
傅斯泠放開她。
漸漸适應黑暗,哭過又被吻過,雲輕霧眼睛發着濕潤的亮。
幼鹿般可憐。
“傅斯泠,都這時候了,連你也欺負我嗎。”
本就滿溢的情緒在心頭積壓,雲輕霧又快要哭出來,淚水在眼眶堆疊,嗚咽。
傅斯泠沒吭聲,半蹲她身前,指腹給她抹着眼角沁出的淚。
視野逐漸清晰的夜,雲輕霧望着傅斯泠發愣。
他的力道輕柔又耐心,相比初遇那晚一點也不紳士,卻奇異使心髒熨帖、發暖。
“一段穩定婚姻關系,和幹淨私生活是集團股東對掌權人最基本要求。”
黑夜裡,男人嗓音清冷沉着,好似一點沒被剛才的吻擾亂。
“嗯?”哭過一場,雲輕霧鼻音還有些重,“什麼意思。”
“婚後我會給你身為傅太太的一切。”
“無論日後我們相處、感情如何,我的字典裡沒有離婚這兩個字。”
他看着她,聲線低沉磁性,“落子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