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時滿堂鴉雀無聲,李欽闵一臉驚訝地望着阿姐,不清楚她說的是真是假,袁若兮眼波流轉,死掐着自己虎口,好讓頭腦再清醒一點。
李南雲滿不在意地理了理袖口,她早收到蘇澤沉的來信,自官道劫車後,兩人确有書信往來,不過一開始隻是些關于淮南的見聞,她也回幾封諷刺他連幾個民兵都治不了。
但突然好幾日一點消息不見,直到昨晚才傳來【袁氏有異】四個字,這不過幾個時辰袁若兮的拜帖便至,此中腌臜,不言而喻。
直到對面又出聲李南雲才擡起頭,從他筆走龍飛的四個字中回神,“臣女自知族中長輩有錯在先,但蘇大人實乃嚴官,隻求長公主殿下能念在他們不過是一片孝心上開恩。”
她将額頭重重敲在地上,不一會原本白嫩的肌膚變得紅腫,“阿姐!”他最看不得女子受難,這會要不是礙着姐姐在場,早就把袁若兮攙扶起來了。
“啧”地一聲便讓李欽闵閉了嘴,李南雲把腰間佩玉拿起在手掌一下下敲打着,玉器與肌膚的接觸聲打在了袁若兮的心上。
幾乎同時淮南往京寄了兩封信,一份發往公主府,一份便在她手裡,袁氏此次确面大患,但說到底淮南還是他們袁家的地盤,蘇澤沉一份份往京送的信,已暴露了他的心,對袁若兮而言,找上長公主看似是險招實則是穩棋。
“袁姑娘原來是以德報怨之人?”她語氣譏諷,顯然是不願摻和了,“為何不去找景王,他王妃之位可還空懸。”
這是對她的侮辱,李南雲心中暗想,但想要她出手相助,至少要拿出個态度來。眼前人若真是個親疏不分,是個被祖輩磋磨還要以一片拳拳之心報恩的人,自己倒也不屑拉攏她。
袁若兮思慮一會之後揣測着上位者的心思之後才開口:“臣女不願。”此時她雖是跪着,卻首次擡起了自己的頭。
李南雲向來欣賞美人,何況是如此出塵脫凡的冷美人,正跪在自己腳下,叫人如何不憐惜。
李欽闵的眼神在兩人之間來回打轉,聽到阿姐輕笑聲,終于松了口氣。
“汝父既已分家,淮南的事和你們扯不上關系。”這一句已是擔保,話音一落,袁若兮跌坐下來,緩了一瞬,才俯身拜地。
“謝殿下垂憐。”
明顯回程的馬車與來時氣氛不同,小崔此時嘴角都洋着笑意,“這下他們這群害人的東西隻能自食惡果了。”說罷還将手往腿上重捶一拳以示解氣。
主子卻明顯沒有她樂觀,依舊低垂着頭思慮着什麼,小崔不解地歪了歪頭:“小姐怎麼還悶悶不樂的,這事不都成了嘛?”
她敲了下久跪到有些發酸的腿,“雖說殿下金口玉言,但要真想把我與父親從這等滔天大禍中拉出...”小崔立刻心領神會地半跪在馬車的木闆上,輕捏着袁若兮的小腿。
“還需向公主證明我确實與她有益。”她歎了口氣撩起車簾,窗外人聲鼎沸,來往商戶絡繹不絕,甚至不乏異鄉人,這裡就是臨安。與她慢慢熬着長大的淮南不同,這裡的每一個人的臉上是勃勃的生氣。
當年雖是被迫離開,但與她而言何嘗不是解脫,袁若兮在心中暗自發誓,無論任何人,都絕不能把她拖回那攤渾水。
本是占據臨安最金貴地段的景王府這段時間倒是十分落寞,風聲混着劍聲充斥着整個後院,汗滴似飛刀般甩出,李宸磊卻不覺得疲倦,直到一個揮手頓感右臂一陣刺痛,才脫力将手中劍飛出,直插在楓樹樹幹當中。
随行女官遞上白巾:“殿下歇歇吧,您的舊傷還沒好全呢。”他坐在院中石凳上,眼中怒氣難壓。和李欽闵不同,他可是實打實有軍功在身,當年蠻夷入關,若不是他誘敵深入怎可能如此快的就讓兇殘的外族,退回關外。
“父皇偏心太過,李南雲私藏林巍他不管,連四弟屬地内有人私鑄銅币竟也輕輕放下,此等該徹查到底的大案,隻打發了個太守就草草了事。”
論實績他遠在李欽闵之上,論才華他更不會比不過那個草包,怎得父皇偏要認他作太子,不過就站了個中宮嫡出。還有那個李南雲,事事護着他就算了,還屢次出言嘲諷,若是沒有他那個姐姐,李欽闵能做成什麼事!
手中白巾被他越攥越緊,手縫中滲出他剛剛擦掉的汗水,對啊,要是沒有李南雲......
剛剛練完功本就氣血上湧,這會更是興奮地不能自已,倒咳兩聲,女官連忙倒杯茶水讓他順順氣,但他卻即使嗆地眼淚直流也擋不住濃濃的笑意。
恰時李南雲打了個噴嚏,驚得李欽闵一哆嗦,“阿姐可是病了,快去宮中請太醫。”她拉住朝雲連忙擺手:“不妨事,是秋日風塵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