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選了外側,那裡側便隻能由她睡了。
芳枝自覺挪到裡側給人讓出了位置,卻見男人忽地轉身走了,她一時奇怪,伸着脖子朝那方望去,隻見他似在木櫃裡翻找着什麼東西。
“阿廷哥哥,你在找什麼呀?”
邵明廷是在找一件能叫他心安理得地同她睡一張榻的東西。
“紗帳。”他溫聲回道。
起初,他是有宿在書室的打算,可當得知女娘畏懼一人夜寝時,打算便稍做了些調整,而後也想過搬張榻來,可那動靜若是叫旁人聽見或是瞧見,豈不落他人口實?
男女七歲不同席的道理他不是不知,而今情況實在特殊,縱使算作兄妹同榻,總要将二人之間隔道東西的,所以紗帳便是最佳選擇了。
紗帳輕薄,一層可視三分,但兩層便能遮掩個七八分了,而家中正好有兩片紗帳,足以派上用場。
芳枝正奇怪,就見男人抱着紗帳走過來,說道:“小枝,勞煩你與我一同将它們系在柱上。”
話落,男人便脫鞋踩上了榻,曲腰伸臂,将一面紗帳展開了。
芳枝找到其中一隻系帶,踮了踮腳将帶子繞到柱上快速打了結,随後又摸索起另外的系帶。
幾輪動作反複做下來,芳枝手臂舉得有些發酸了,忍不住向身旁的男人吐露道:“阿廷哥哥還有要系的嗎,我手有些酸,舉不動了。”
方才已經撐起一片,眼下似乎可以一人将另一片紗帳的系帶拴綁在同一個位置上。
邵明廷道:“好,你先歇歇,剩下的我來便是。”
芳枝捏了捏發酸手臂,等停下動作後隻覺一股熱意襲來,似乎是這層層紗帳将她封閉了一般,裡側的空間變得悶熱起來。
原本洗過身後披着的那件外衫因為她害羞就一直沒脫下來,眼下倒是也顧不得那些羞不羞的事兒了,要是被熱出一身汗來,身子不就白洗了。
一想到這兒,芳枝索性褪了外衫,隻穿着小衣小褲歇坐在榻上了。
男人仔細打結沒聽到裡側那窸窸窣窣的動靜,更不知裡邊是何情形。
脫了外衫雖沒有捂出汗,芳枝還是覺得止不住的熱意襲來,一時急躁便直接伸手挑開了紗帳。
“阿廷哥哥!挂了紗帳好熱呀!”
聞聲,邵明廷低頭看去,隻一眼,便将他吓得驚魂未定。
那面若桃腮,膚如皎玉,隻着一身小衣小褲的女娘,與赤着身子在他面前又有何異!
“小枝你……”
不等他開口,就見女娘似要起身一般,“阿廷哥哥我想——”
見狀,邵明廷一時情急脫口道:“将外衫披上!”
芳枝沒聽男人說過這麼重的話,想着自己隻是被熱着又沒做錯事,頓時委屈湧上心頭,眼淚啪啪嗒嗒便跟着掉了下來。
這下反倒是邵明廷慌了神,立馬責怪起自己剛才如何失态,還對她說下了重話。
“小枝……”
女娘不理會人,挑紗帳的手松了力,獨自躲在了一方遮掩下默默留眼淚。
頭天便将人給欺負哭了……
邵明廷心中生出萬分悔意,又怒罵自己一通,可光自責也于事無補,向裡側的人兒求得原諒才是頭等大事。
他索性掀開了紗帳,拾起落在被上的外衫後瞥開視線為女娘披上,隻女娘扭身一轉,那外衫便從肩頭滑了下來。
惹眼的白皙充斥在視線當中,邵明廷心頭一顫,又趕忙重新拾衣為她披上,擔心再次滑落便沒有松開手了。
“小枝,方才是我錯了……”
芳枝一聽他認下錯,一肚子的委屈翻滾着,癟着嘴巴說道:“你兇我…本來就是你的錯。”
“你搭的帳子好熱好熱,我…我就是熱着了,想問問你有沒有扇子…你就兇我嗚……”女娘嘴裡咕哝了幾聲,結果越說越委屈,鼻子抽抽嗒嗒,淚也流得更厲害了。
邵明廷瞧着她這般模樣不知為何心被抓得緊,幾番猶豫下将人偎在了懷中輕輕拍哄。
忽然感受到依靠,芳枝擡眸,不解地問道:“你這是在幹嘛……”
見女娘眼尾泛紅,睜着一雙濕漉漉的眼眸看了過來,邵明廷如實答道:“我哄哄你。”
“小枝,莫哭了,今日是我的錯,我記下了,以後都不會兇你了。”
芳枝攥着男人的衣衫,嘴裡咕哝道:“你這樣說…我怎麼知道是不是真的……”
邵明廷微怔,随即想了個旁的法子說道:“這…那不若我做些事來求得你的原諒?”
“你真的什麼事都會答應我嗎?”
“一言既出,驷馬難追。”
聞言,芳枝皺着眉咕哝道:“阿廷哥哥,你别唬我了,我根本聽不懂你這些四馬五馬的話……”
“意思是我應了你的事,便會說到做到。”邵明廷解釋道。
芳枝一聽,窩在他懷裡小聲提道:“那…我今晚想同你一塊兒睡在外側——”
一陣沉默間,隻聽男人應道一聲:“好。”
長夜,實在漫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