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身後響動,邵明廷和面的手一頓,轉頭看去時正好對上了女娘的一雙眼,她眼裡似在得意說着“我就在這兒,你能拿我怎樣呢”。
邵明廷自是不能拿她怎樣的,隻心中歎息一聲,便随她去了。
芳枝在家時常常給阿姊們燒火打下手,如今到了夫家燒火也是手到擒來,熟練地引起火芯來。
待一捧草絮燃起後,她從容地用火鉗夾起拘進了竈口,随後又将一把引火柴塞進了竈裡,草捆接觸火苗唰唰燃起,橙紅的火光立馬照亮了整個竈壁。
火燃起了,就該往竈裡架柴了。
芳枝側過身子,見旁邊堆着許多塊子柴便伸手去拿。
不遠處的男人想到一事正轉頭張口之際,下一瞬便聽見了一道微弱的哼聲。
“嘶——”
芳枝剛才伸手去取柴塊的時候,突然被柴上的東西刺了一下手指,一絲痛感傳入神經,她下意識就呼出了聲。
發覺女娘遭了事,邵明廷立馬自責起來。
他方才便是想提醒她那皂角木上有刺,取來用時須得當心些,結果嘴邊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她便已經将手刺着了。
心中生起愧疚,邵明廷當即放下手上的活兒朝女娘奔去。
息聲後,芳枝蹙着眉,隻覺指間被刺那處有些發疼,捧起手去察看傷情時,就見中間那根指頭被紮得冒出了血。
她正想低頭去處理時,忽然來了一雙糊着白面粉的大手将自己給奪了去。
芳枝不明所以,擡眼瞧去時,就見本該在揉面團的男人不知何時跑到了她跟前,如今還捧着她的手瞧了起來。
女娘膚嬌不比男子皮肉厚實,平常他被柴枝刺到手時,也隻在其上戳出個連表皮都不曾剌下的淺顯小窩,如今到了女娘這兒,便看見了從指尖冒出的涓涓血珠,猩紅刺眼。
方才那道微弱吃痛聲加上眼前這珠血紅,邵明廷不禁心顫了半分,心中的愧疚更甚了,眼見那血珠越聚越大,他下意識地将腦袋湊了過去。
他…他做什麼……
男人觸來的一瞬,便叫芳枝瞪圓了眼,她隻覺自己心都快從身體裡跳飛出來了,眼前畫面叫她不敢相信,可指尖被男人含在嘴裡吮吸的感覺卻又是真真的!
“嗯…你……”
聞得一聲細碎的輕音,邵明廷咽下血擡眸的一瞬,恰巧對上一抹驚詫的視線。
一瞬間回神後,邵明廷當即被吓得彈開了身,驚覺自己做出的事兒,頭簡直發昏得快要暈了去。
“我…我……”他幾乎慌亂得連話都抖不清了,快速壓下心中驚恐,放緩心神,“我在…為你止血。”
話不是作假,但卻幹澀至極。
芳枝聽了不禁抿了唇,心道:這樣…倒是可以止血,我本來也想着自己含着吮幾下的,可你為什麼……
雖有些詫異,但芳枝心裡卻是甜絲絲的,她知道邵明廷肯定是擔心自己了。
見男人耳尖泛紅似有些不好意思,芳枝忍着心中歡喜卻不想點破他,于是輕聲應道:“嗯,多謝阿廷哥哥。”
邵明廷慌得快要繃不住心緒,随口糊弄着應了聲,便迅速背過身繼續扯面皮了。
瞧出幾分脫逃之意,芳枝看着手邊沾上的白面粉,不禁捂嘴笑了笑。
*
二人似有了默契,飯桌間吃面皮吃得極為安靜,直到燒好熱水洗身時,這才多了些對話。
洗身後過,芳枝脫鞋上榻,在外側坐了一會兒,估摸着差不多時候便自覺地鑽開紗帳,爬進了裡側。
雖有些熱,但她心情莫名地好,不再有去向男人尋扇子的想法,而是三兩下褪去了外衫,躺在榻間哼起了小調。
想起昨天夜裡那人兇自己的事兒,芳枝忽然發覺好像不是那回事了。
原先,她以為是他那樣的讀書人知禮矜持慣了,一見自己身着小衣小褲情緒就那般激動,心裡邊兒定是在氣惱自己不知羞,這才對自己“兇”了一番。
可剛才那事,他分明實在關心自己,竟連含自己手指的事兒都做出來了。
一想到這兒,芳枝忽地面熱起來,平複些燥意,心道:昨晚那會兒燥得很,自己一時忘了已經脫了外衫就掀開紗帳,這才将身子露給了他看。
他那時…應當是害羞了吧?要不然也不會急匆匆為自己披外衫了。
好似是從昨夜場景間回想出了男人的幾分狼狽,女娘在榻間咯咯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