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虧姚家阿姊的那聲提醒,才得以叫他不必顧忌太多,早早吃完回來,可即便是早歸了,女娘也已起了瞌睡。
“你去得久嘛?我不知道…剛才黑着黑着我隻閉了個眼,好像就打起瞌睡了……”
說完,女娘哈欠連天,眸中的困倦遮掩不住半分,閉眼時逼出的盈盈水意附着在了長睫之上,瞧了叫人心生憐意。
見此,邵明廷将燈燭擺放到了原位,緊接着将藥酒拿起,說道:“既是困了,那将藥酒抹了便睡下吧。”
芳枝耷着眼皮還有些迷糊,聽見熟悉的聲音便哼着應了一聲。
藥酒在掌心迅速搓熱後,邵明廷輕輕捉起了那隻受傷的腳,随後将掌心緩緩覆在了那片紅腫之上。
滾燙的掌意快速穿透女娘腳間的微涼,随之而來的,還有一道嬌氣的呼聲。
“嗯…疼……”
大掌觸上那刻,芳枝便不由地蹙着眉尖尖輕哼起來,等不及回應,她一把攀住了男人的肩,下意識将腦袋湊上去搭着了。
發覺女娘的動作,邵明廷身子一僵,周遭靜得仿佛隻聽得見自己的心跳聲,思緒扯回後,嘶呼嘶呼的喘息輕輕地拍打在耳畔,像是變了味兒一般纏繞耳間,聽得他莫名耳熱。
雖有些不知所措,邵明廷仍柔聲哄道:“我、我輕些就是。”
芳枝哼唧着閉了眼,聽見安撫聲後忙點頭。
而邵明廷這邊心境卻是不同。
聲音落下的同時,他隻覺一顆毛茸茸的腦袋在肩上胡亂拱動着,呼吸輕滞間,細軟發絲如同初生的雛絨般輕悠悠地掃在脖間,不自覺地叫人起了酥癢,甚至撥亂了心跳。
邵明廷平複着呼吸,一面将掌心覆在腳踝腫脹處輕輕地揉着,一面在心中無聲歎息道:腳腫得這般高,恐怕再輕也是會疼的。
芳枝是疼的,一邊迷糊一邊窩在男人肩頭上哼唧,待漸漸适應男人的揉抹頻率後,便松了勁兒軟綿綿地挂在他身上了。
意識朦胧間,芳枝突然微眯着睜了眼,一聲驚呼後移開了腦袋,有些自責地說道:“對不起阿廷哥哥,我忘了我的衣裳沾了土,将你衣裳靠髒了……”
“不礙事,沾了土灰拍去便好。”
不過一聲道歉,倒是将邵明廷提醒了一通。
是啊,他如今已洗浴好,也換了身幹淨衣裳,那她呢?
問題來的突然,也煞為棘手。
邵明廷思忖間也不忘手上的動作,仔細且輕柔地揉抹着。
“小枝,你這身衣裳……”他是想問她如何處理。
聞言,芳枝低頭瞧了瞧,隻見衣裳上沾了許多土漬污迹。
總不能一身髒衣裳穿去床上睡覺,那肯定是要脫掉的,她想。
芳枝以為他也怕自己将髒衣帶到榻上,于是說道:“阿廷哥哥你不用擔心,衣裳我脫了就是,不會弄髒褥子的。”
話一出,邵明廷更心驚了。
芳枝腦子不笨,知道男人心有顧慮,于是挑明着給他出了主意。
“阿廷哥哥你不是避諱男女之間的事嗎,我脫衣裳前,你提早将蠟燭吹熄便是,屋裡黑汪汪一片,這樣什麼都看不見,也什麼都不用擔心啦。”
這番話初聽時,邵明廷都不覺有異,直至他在外拎了把小椅進屋後,才後知後覺自己昏了頭。
他先是将小椅放置在了榻邊,又半扶着女娘坐到了小椅上,随即便聽她說道:“可以熄燈了。”
聞言,他吹滅了燭。
一室陷入昏暗後,邵明廷隐約聽見了窸窸窣窣的聲響,他知道那是女娘在脫衣裳了。
待小椅唧唧聲和衣料摩擦聲停止後,他又聽見了女娘的嬌喚聲。
“阿廷哥哥,抱~”
此時,芳枝已在暗色遮掩下樂了起來,心道:先前的提議她隻說了熄燈後各自瞧不見,可沒說摸着黑不能抱啊!
聞聲,邵明廷隻覺心顫陣陣,他可算是知道哪裡不對勁了。
不論熄不熄燈燭,二人也總歸是要接觸的,倒不單單是眼睛看,女娘腳受了傷,這屋中除了他能觸碰,便隻能是他了……
他想,如今在黑暗加持下的觸碰,或許比點燈瞧得見時,更為厲害。
短短兩步間的距離,邵明廷隻覺兩手之下托了的“燙手山芋”又軟又滑,灼得他手心發顫,燒得他心熱不止。
将人抱上榻後,邵明廷重重呼出一口氣,身子微顫之際,隻覺先前經曆的一遭是自己長久以來從未有過的混亂、煎熬。
小枝,我該拿你如何是好……
見男人身影僵滞在榻前久久不動,芳枝也怕自己将他逼壞了,老實将自己裹上薄被後,小聲喚道:“阿廷哥哥,我已經裹上被子了……”
手心連及大腦已在不知不覺間描摹一陣,如今縱使蓋了一層被又有何用?
邵明廷無聲歎氣,一時間連話也不願說了。
随後,二人無言,靜默着躺在榻間。
似乎是木闆拼裝不善,隻稍加挪動身子,榻間便會發出些異樣的聲響。
當“咯吱”“咯吱”的聲音傳來時,邵明廷這才偏頭看去,隻見身側的人兒似在薄被下扭動着身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