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閉了眼,自覺可将那件事畫上圓圈,可粗重的呼吸卻掩藏不了他此刻的心境。
他忘不了。
外側的人沒了動靜,芳枝以為自己躲過一劫,悄悄松了一口氣。
正僥幸,卻聽男人幽幽說道:“若是再見那鼠偷溜進竈房,我便将它捉去,拔了胡須制筆。”
……嘶。
芳枝突然覺得嘴邊有些吃痛,下意識捂了嘴。
還沒等她緩過來,便聽一聲:“小枝,你可得當心些。”
芳枝心跳一漏。
這話聽着看似是在叫她小心老鼠,實則是暗戳戳地警告她,叫她别被他當場捉住。事已至此且事不過三,她已經偷看過兩回,這下說什麼也不敢再犯了。
“嗯嗯…知道了。”哼哼,我才不給你逮人的機會!
靜默一陣後,芳枝忽地想起一件事來,先前他背着身,她都沒看到他肩頭怎麼樣了。
那個咬痕……
早間犯下的錯事芳枝不敢忘,猜想他這會兒心裡的郁氣還沒散去,便打算等明天再找機會瞧上一瞧。
……
這夜,芳枝倒是沒心沒肺睡得香甜,而一旁的男人,則是心煩意亂,輾轉難眠。
因心裡裝着事,女娘起了個大早。
睜眼時,帳裡帳外安靜無聲,芳枝偏頭看去,隐隐瞧見紗帳後頭躺了個身影。
見此,她不禁在心裡高興起來:太好了,他還在!
男人未起身,那便正好稱了她的意。
知他不喜歡自己露胳膊露腿兒時的樣子,芳枝輕手輕腳穿好了衣,三兩下撩開紗帳,緩緩湊了過去。
見男人睡相平和,絲毫沒有要醒的模樣,芳枝瞬時大膽了許多,心想:隻要不被他發現,自己悄悄撩開衣裳看一眼,那也沒什麼。
再說了,檢查傷痕算不得偷看,她在心裡對自己說。
當擡指撚上衣衫的那一刹,芳枝便看見自己的腕子唰地被一隻指節分明的大手捉停了。
她詫異地擡眼看去,冷不丁地對上了一雙深沉黑亮的眼眸。
邵明廷不知在什麼時候已經醒了過來,此刻正眼神複雜地盯向芳枝,幽幽道:“你又要做甚。”
又?什麼叫又?
芳枝一噎,心裡大喊着冤枉,她當真沒想幹壞事啊!
邵明廷被昨夜之事久久纏繞,一時分不清也探不明她那般行事,究竟是膽大,好奇,還是心生喜歡的緣故……
被心緒擾得整夜未眠,待他阖眼養神至清晨時,卻忽然聽見裡側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動靜,心想女娘或許是要穿衣起身,便沒多想什麼。
可沒過多久,他便發覺女娘似在向他這方靠來。
擔心生出錯覺将人誤會,他壓下心中的波動想要驗證一番對錯,就在察覺領口處有輕微觸碰時,他一鼓作氣。
好啊,這回總算将她捉到了!
見他兩顆眼珠子一轉不轉地盯着自己看,芳枝隻覺瘆人得緊,慌慌忙忙地躲着他的視線,“哎喲,你别這樣看我,我、我真的沒做什麼!”
“沒做什麼,那你扒我衣裳做甚?”
說着,邵明廷便往那隻欲想從掌心脫逃的小手瞥去,目光意味深長地指給芳枝看。
昨兒出了那樣的事,他很難不去想她又有了偷看自己身子的想法,不過這女娘當真是不聽話,昨夜分明已經告誡過她了,她還敢如此。
見他這樣誇大其詞“污蔑”自己,芳枝當即反駁道:“我哪裡扒你衣裳了!”
自知理虧,她又垂下眼,小聲咕哝道:“我隻是想撩開一點點…瞧瞧你肩上的傷……”
聽她提到傷,肩膀那處忽然傳來了一陣似有似無的酥麻感。
雖對這番說辭存了疑,可看女娘十分誠懇的模樣,邵明廷仍願意相信她一回。
“傷勢并無大礙,不必看了……”他清清嗓,想要将事情做個了結,“方才的事,且算是個誤會吧。”
“不行,你冤枉了我……”
話一出,邵明廷驚異地擡眸,“那…你當如何。”
男人如今不占理,芳枝隻當自己受了委屈,腰闆兒頓時硬氣不少,眼神間也多了些理所當然。
她撅撅嘴說道:“哼,你先松開我再說。”
聞言,邵明廷立馬收回了手,說了聲抱歉。
芳枝才不理人,先是對着手腕察看一番,确認沒被他的手握得起了紅意,這才朝他看去。
她挑眉,直接道:“我要看你肩上的傷。”
話中似帶了幾分命令的語氣,叫人不容回絕。
邵明廷眉心微蹙,隻覺這聲要求有些無禮,随即搖了搖頭。
一看他拒絕自己了,芳枝立馬惱了,一個勁兒地扯着衣袖跟他撒嬌。
“哎呀,阿廷哥哥~”
“你就給我看看嘛~”
“看看嘛~”
拉扯一陣,邵明廷被鬧得腦殼大,更架不住她這一番軟磨硬泡,隻得吱唔着妥協道:“莫要扯我衣裳了,給你看就是……”
“隻準看。”
見他防賊似的模樣,芳枝嘴角一咧,露出了一個得逞的笑,心想:嘿嘿,還是死纏爛打最最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