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話一出,芳枝頓時呆住了,心裡難過好一陣,原是她搞錯了。
那自己剛才哭哭啼啼在他面前說了一大堆死來死去的胡話,他該不會拿她當傻子看了吧……
對上男人遞來的目光,芳枝凄白的臉蛋兒頓時生出了兩團紅暈,慌亂地向他解釋道:“阿廷哥哥…我、我不是傻子,那陣兒我就是腦袋跟着肚子一道疼壞了……”
“不死…我不死了……”
随後,就見女娘舉着兩隻手捂全了臉,悶頭縮在他懷裡,徹底當起了“小烏龜”。
見她這般模樣,邵明廷唇角微揚,忽地生出了逗弄心思,說起一些添油加醋的話來。
“先前小枝那話,我仔細考慮了一番,倒覺你所勸之言十分有道理。人生在世,本就苦短,舊人既已别離,自應新人臨門……”
“别!”光是聽他這樣說,芳枝都覺心頭緊了又緊,一改先前的大度胸懷,輕扯着他衣袖,甕聲甕氣有些郁悶,“阿廷哥哥你别說這些話,我還好好着呢……”
“你不可以多想,你還要專心讀書,是顧不上那些新舊麻煩事兒的……你要是讀書覺着悶了,可以來找我,我一定變着花樣給你解悶兒的,用不着找旁人……”
小腹的疼脹感時不時地襲來,芳枝說着說着也委屈起來,這會兒又忽地記起新婚那夜他拐着彎兒地想把自己送走的事,再也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指着他的胸膛訴道:“我還病着呢…你怎麼能這樣狠心……”
他…狠心?
邵明廷被指得一噎,還沒來得及為自己申辯,低頭便見一張小臉被淚水淋得濕哒哒,好不可憐。
見女娘默默抽泣着,他無奈又憐惜,将老牛駛停在路旁樹蔭下,随後掏出了随身攜帶的手帕,替她擦了擦淌在頰邊的淚。
發覺鼻下小孔裡鑽出了些許涕液,他又替她小心翼翼地拭了去。
芳枝哭得忘我,正要對着眼前的手帕擤鼻涕,目光瞄到那隻握帕子的大手時,突然發覺了不對勁。
他怎麼還幫她擦鼻涕,她五歲大的時候就已經不讓阿爺阿姊幫忙了……
芳枝奪走帕子,氣鼓鼓地說道:“你幹什麼,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自己會擦……”
“噗噗”兩下擤完鼻涕,芳枝一怔,忽然發覺手裡的帕子好像不是她的。
擡眼間,正巧對上了男人探來的眸光。
想起帕子是她剛才從他手裡搶來的,芳枝莫名有些心虛,躲閃着目光支吾道:“帕、帕子被我用髒了,等我洗幹淨就還你……要是嫌了,我拿我的帕子抵給你。”
擔心他不要舊帕,她又補充道:“給新的……”
見女娘總算被帕子的事拉回些理智,邵明廷不答話,轉而問道:“現在可有好些了?”
帕子已經擦成了皺巴巴的一團,再哭是不成了,待會兒要是眼淚鼻涕收不住,她該丢人了。
面對男人的詢問,芳枝隻得輕輕“嗯”了一聲。
“方才那些話不過是逗逗你,我便落了個狠心人的稱号,小枝,我委實有些冤。”邵明廷歎道。
平日的正經模樣見慣了,芳枝哪裡曉得他會逗起人來,撅起小嘴忿忿道:“才不冤,誰叫你要逗我玩兒的……”
邵明廷一時語塞,這會兒瞧她精神氣被他鬧好了些,倒也認下了自己的“罪”,似玩笑般地合拳恭維道:“姚大人明察秋毫、斷事如神,邵某知罪,大人便是罰我,我也認了。”
這番扮戲逗得芳枝合不攏嘴,隻她一笑,便覺底下的熱意源源不斷地流出。
她一時着急,腦袋也跟着發暈,有氣無力道:“姚大人明理,就饒過你了。”
“阿廷哥哥…咱們快些回家吧……”
見女娘聲氣虛弱,如同蚊鳴,邵明廷也不敢再耽擱半分,急忙向着梧桐村駛去。
即将抵達家門之際,邵明廷遠遠瞧見一個身影正在自家門前駐足張望。
臨近後,見是那陳家娘子上門,腳剛踩地還未張口招呼,便見她疾疾而來,問道:“邵阿兄,她這是怎麼了,昨兒都還好好的……”
經昨日自家阿娘的一番點醒,陳俪雲知曉自己幹的事兒有多糊塗,割下心中的執念後,便決定與有婦之夫劃開距離。
聽見聲音,芳枝掀開眼皮,艱難地扯了個笑臉,弱聲招呼道:“是陳娘子呀…你怎不在家裡好生歇着……”
親身體會了來月事,芳枝這才曉得這玩意兒的疼不似平日裡小磕小碰那樣一晃而過,這疼當真是又急又猛,還不給人喘息的機會。
看着寬大冬衣下微蹙着眉的少女,陳俪雲揚了揚手中抱着的西瓜,說道:“我阿爺在屋後種的西瓜熟了,昨日你贈了魚給我,今日我來還禮。”
“這才過了一日,你怎地病成這副模樣了?”晃眼間,瞥到邵明廷手裡拎着的藥包,陳俪雲揣揣不安地問道。
芳枝正想回話,便聽身旁的男人開口道:“陳娘子不必憂心,并非是什麼疾症,小枝她是來月事了。”
聽見這聲親昵稱呼,陳俪雲滞了一瞬,回神後很快反駁道:“誰、誰擔心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