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未散時,四道青銅鐘聲裂開了廣陵學院的天光。潼眠坐在院中石凳上,眉心一跳,檐下已傳來玄鐵鎖鍊拖地的铿锵聲。
“南苑接令——”
十二名赤膊力士擡着玄鐵籠而來,籠中二十頭粉鼻小豬正啃着籠柱上鑲嵌的玉石。繡着稻穗紋:“奉掌教谕,四苑各領豬崽二十頭,薯藤十袋。白露之期,以存活數和體格論勝負。”
話音未落,最後一籠小豬崽轟然落地。潼眠躲避不及,深紫色袍角被某隻越獄的小豬崽死死咬住。潼眠僵立如松,低頭望向罪魁禍首,卻毫無辦法。
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陽穴,潼眠目光掃過噤若寒蟬的弟子們:“南苑可有弟子通曉農事?”
角落裡蘇嶼不卑不亢地站了出來:“百裡先生,弟子略懂一二。”蘇嶼俯身抓起一把泥土輕撚道:“這土要摻三成砂,薯塊得用草木灰裹......”
“且慢!”莳熎勾起一抹淺笑道:“若使用我特别配制的增養丸,保準這些豬崽六個月重逾千斤。”
轉身時瞥見蘇嶼正握着豬蹄診脈,那專注神色竟似與太醫請脈。“這些豬崽大多還算健康,有幾頭稍有些先天不足瘦弱,需尤為注意。”
日頭攀上飛檐時,廣陵學院新晉的弟子們在後山忙得不亦樂乎。通凡境弟子并指禦劍,削出的松木栅欄泛着琥珀光澤;女弟子引山泉潤土。泱絮和崔銘滿院子追豬,狼狽不堪。
“翻土要如劍招收勢。”蘇嶼按住某位弟子顫抖的手腕,鋤頭聲破空聲忽轉清越,“七分力留三分餘,土塊碎裂聲如珠落玉盤。”他翻卷起衣袖,仔細地講解着。
潼眠倚着新搭的草棚翻閱《農政全書》,忽聽得泥塘傳來騷動。三頭豬崽不知怎的撞開栅欄,正追着司馬炿月紅衣下擺狂奔。他竟也不惱,反将腰間玉佩拽下逗弄,朱紅色穗子掃過豬鼻時惹得衆弟子憋笑不已。
“蘇公子。”司馬炿月突然将玉佩抛向蘇嶼,“你說這和田暖玉磨成粉,可能肥田?”
“這......自然是不能的。”蘇嶼畢恭畢敬地行了一禮道。
“東苑若是閑得慌,不如把十二時辰晷改成漏豬槽。”潼眠從竹椅上起身,“還是說司馬先生想改投我南苑,專司鏟糞除穢?”
衆弟子哄笑中,司馬炿月卻撫掌大笑:“若能得百裡先生親授鏟糞要訣,在下三生有幸。”他忽地壓低嗓音道,“昨夜子時,南苑院中......”
“小眠眠——”話音被香禅子一聲高呼打斷。“哇,你們南苑草棚都已經搭好了,快教教我,我頭疼死了。”
“東苑弟子聽令!午時前搭不起豬舍的,今夜與豬崽同眠!”司馬炿月站在一旁命令道,身邊的憶影和滅花也是叫苦不疊,殺人他們在行,可是這養豬......
北苑的南雨倒是淡定自若,不緊不慢地指揮着:“茉霜,雲霏,你們使用安神曲穩住那些豬崽。”
“好的,南雨先生。”茉霜躍至高處,腰間惑音鈴叮當作響。
“好的。”雲霏自入院摘掉帷帽後,清冷的外表下又多了一分俠氣。
豬崽們在安神曲的作用下很快安靜下來,不再四處逃竄,躲在角落瑟瑟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