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好眼力。”他屈指彈開劍刃,耳尖卻泛起薄紅,“換作旁人,恐怕就要成劍下亡魂了。”
潼眠攥着松垮的衣襟急喘,冷汗順着鎖骨滑入新換的月白中衣。她忽地瞥見榻尾堆着的濕衣,霎時明白了什麼,劍柄“當啷”砸在青磚上:“你...”
“本公子閉着眼呢。”樓容璟雙臂倚着雕花柱,肩胛傷口又滲出血珠,“再說了,我是那種趁人之危的小人嗎?”
“自然不是。”潼眠不緊不慢地穿好外袍,突然拽着他未束的銀發迫近,蒼白的唇幾乎貼上他下颚,“疼嗎?對不起阿容,我不是有意要傷你的。”
被潼眠突如其來的靠近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樓容璟喉結滾動,屏住呼吸不敢動彈。
“當...當然疼啊,夫人,本公子快疼死了。”說罷,樓容璟極其誇張地捂住右肩一副吃痛的表情。
“不是左肩嗎?”潼眠挑了挑眉,打趣道。
“哪裡都疼!你挨一劍試試。”樓容璟撇了撇嘴,不滿道。
廊下突然傳來金鎖相撞的叩響,幾十名紫衣太監齊聲唱喏:“厲妃娘娘駕到——”
潼眠瞳孔驟縮。她低聲附耳道:“看我眼色行事。”她才與樓容璟打得翠景苑都差點拆了,沒想到厲妃來得如此之快。她淡定催動塑形術,面容已化作侍女洛洛,聲音也變得更少女。
殿門轟然洞開。
厲妃纏枝牡丹裙裾掃過滿地狼藉,九鸾钗在電閃雷鳴下泛着血光:“本宮聽說溇兆女帝傷了我兒?倒是大膽,在我飖澹的皇宮傷人,還将這翠竹苑拆了。”厲妃淩厲的眼神掃了一圈被掀翻的前廳屋頂。
“母妃,誤會。”樓容璟攬過潼眠,“若非洛洛以身擋劍,兒臣怕是兇多吉少。”他垂眸輕咳。
“好個忠仆。”厲妃清甜的胭脂香傳來,湊近潼眠,“想要什麼賞賜?”
“奴婢......”潼眠恭敬行禮,袖中拳頭緊握,怕露了身份,“求娘娘賜些最好的金瘡藥,殿下肩傷...”
“準了。一會本宮派人将藥送來。至于你的賞賜...”厲妃擡腕,将一隻血紅手镯取下,緩緩遞給潼眠,示意她收下,“就這個好了,本宮記得你,你叫洛洛。”
潼眠震驚之餘很快鎮定下來,假意不識此物,低眸惶恐後退半步:“奴婢,不能收娘娘的首飾。”
她怎麼會不識這隻手镯,厲家的傳家寶——血髓镯,物如其名,鮮豔如血,世間僅此一枚。厲妃勾起一抹難得柔和的笑容,将血髓镯滑入潼眠的手腕,不容她拒絕,镯子已在她手。
“母妃賞你就收着吧。”樓容璟推了推潼眠,不知情的他隻以為厲妃賞了一隻普通镯子。
不知厲妃是認可了她,還是有意試探。她想以百裡潼眠的身份得到她的認可,畢竟厲妃是樓容璟的親生母親,但眼下還不是時候袒露身份,厲妃如今已是碎天境,若對她不利,恐怕樓容璟也保不住她。
“多謝厲妃娘娘。”
“本宮不便多留,有空帶着你的小侍女來栖梧殿請安。”屋外暴雨已停,厲妃轉身上了步攆,對樓容璟的眼神摻雜着複雜的情緒。
潼眠大概能懂,親生兒子在眼前卻不能相認的悲痛。
“夫人還有什麼驚喜是本公子不知道的?”樓容璟見她怔怔出神,擡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隻有你我二人的時候,你還是以真面目示人吧,不然半夜醒來一個翻身,身側是另一張臉,本公子得吓得滾下床。”
“之前我也變過男人。”潼眠嘴角微微上揚,語氣裡盡是調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