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夫人,将你吵醒了。”樓容璟在她耳邊低語,他的呼吸噴灑在潼眠的脖頸間,帶來一陣酥酥麻麻的感覺。“我說謊了,不是西苑的床榻太硬,是本公子習慣了你在身邊。”
潼眠心中一滞,轉過身,與樓容璟四目相對。“阿容,等一年之期了結,我們就找個地方隐居,皇位傳給我弟弟洵兒。”
“什麼一年之期,夫人是不是有事瞞我?”樓容璟側卧輕拽住潼眠的手,急切地問道。
潼眠欲言又止,該怎麼開口,一年之期,厲妃帶着司馬炿月前來溇兆求娶,若不肯便要不計後果戰一場。厲妃暫時還不知道她與樓容璟的關系,以為他心悅的是那個侍女洛洛。若以後她知道,她該站在哪個兒子身邊?
“沒什麼阿容,以前的事你都不記得了,沒關系,隻要以後記得就好。”以前是他默默守候,以後換作她了。
“夫人可知…”樓容璟忽然将臉埋進她頸窩,聲音悶悶的,“方才我夢見夫人穿着嫁衣,嫁的卻不是我,是個月白袍的男子,就是看不清臉。”
莫不是他想起來了什麼,總不能告訴他當初在半月灣,她差點嫁給他弟弟司馬炿月了吧。
“夢都是反的,阿容…”困意襲來,潼眠呢喃着,往樓容璟跟前蹭了蹭便沉沉睡去。
剛過寅時,大雨已停,天還未亮。濃稠如墨的夜色依舊籠罩着整個廣陵學院,唯有幾盞殘燈在風中搖曳,散發着微弱的光芒。
樓容璟緩緩睜開眼,眼眸中帶着幾分未散盡的倦意,他側頭看向身旁沉睡的潼眠,心中湧起一陣溫柔,動作極輕柔地起身,生怕驚醒了這難得安睡的人兒。他低頭凝視着潼眠,目光中滿是眷戀與不舍。片刻後,他微微俯身,在潼眠額前印下淺淺一吻。
随後,他輕手輕腳地拿起一旁的外袍,迅速穿上,整理好衣襟,帶上了房門,離開了南苑。
踏出南苑的那一刻,潮濕而清冷的氣息撲面而來,帶着雨後泥土與青草混合的獨特味道。地面上還殘留着積水,倒映着微弱的天光。他蹑足繞過回廊時,足尖碾碎了片枯荷,露水混着昨夜雨漬在青磚洇出朵歪扭的花瓣形狀。西苑後山的松濤聲隐約傳來,似老僧誦經般惱人。
“小容容遲了半刻。”香禅子的聲音穿透薄霧,金色苑袍下擺掃過露濕的磐石,金線繡紋泛着冷芒,“罰你多練一個時辰。”
樓容璟甩開被露水打濕的袖擺,入世劍柄磕在青石上迸出火星:“死秃驢,你家佛祖寅時起?”話音未落,香禅子掌風已至,驚起滿林宿鳥。他本能旋身避讓,下擺卻被釘入石縫的佛珠扯住。
“看來打坐也還得加練半個時辰,你這心性……”
樓容璟受藍鳍魚寶的影響,本就心性不穩,若不好好教導,容易誤入歧途,到時候小眠眠還不揍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