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風裹着荷香鑽入紗簾時,蟬鳴聒噪,熱浪裹挾着潮濕的氣息,連窗棂間漏進的月光都像融化的銀漿。潼眠僅着一件輕紗裡衣,側卧在柔軟的床榻之上,紗帳輕垂,将她的身影在帳幔上投出的輪廓,更添了幾分朦胧的美感。潼眠輾轉反側,難以入眠,額角沁出細密的汗珠,順着臉頰緩緩滑落。
“咔嗒。”
窗栓卻傳來極輕的撬動聲,潼眠足尖勾住床尾紗幔,破山河自屏風後迸出輕微劍鳴。劍氣掃落三重紗幔,堪堪停在那人喉前三寸——
“夫人,是我。”黑影壓低聲音,語氣中帶着一絲急切,上次這破山河就差點把他給削了。“西苑的硬榻硌得慌,借夫人的軟枕一用。”
削斷的紗幔纏住他欲掀床幔的手:“阿容何時添了翻窗的癖好?”
借着微弱的月光,她仔細打量着眼前的人。隻見樓容璟一襲輕紗藍衣,将他挺拔的身姿襯托得越發修長。夜色中的他,面容被陰影籠罩,卻依舊難掩那與生俱來的貴氣與俊朗。隻是此刻,他的神情略顯疲憊,眼中似乎還帶着幾分委屈。
“那竹篾片硌得生疼,哪有夫人這床榻軟。”樓容璟輕歎一聲,緩緩走近。他的聲音低沉而溫柔,帶着一分撒嬌的意味。“我去睡榻,床還是留給夫人。”說着,他走到床邊,在潼眠額前輕啄了一口,動作輕柔而缱绻,“夫人晚安。”
窗外忽起驚雷,雨前風卷着燥熱而來。黑暗裡破山河跌落錦褥的悶響格外清晰,樓容璟悶哼一聲,似是撞上了床角鎏金雕花。
“别動。”月光映出他藍衣纏在床柱的窘态,潼眠伸手幫忙理開衣角,輕紗随她的動作滑落肩頭。
樓容璟喉結滾動,低眸側過臉看着窗外:“夫人以後可不能穿得如此清涼,本公子怕有不軌之人觊觎夫人美貌。”
“阿容在指自己?”潼眠對滑落的輕紗稍作整理,輕笑出聲。
樓容璟并未反駁,走到軟榻旁,輕輕坐下。軟榻發出輕微的聲響,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他脫下外袍,随意地搭在一旁,然後躺了下來。月光透過窗戶,灑在他身上,為他鍍上一層柔和的光輝。他望着天花闆,餘光卻是時不時瞥向潼眠的方向。
潼眠躺在床上,翻了個身,心緒卻難以平靜。她聽着不遠處傳來樓容璟均勻的呼吸聲,心中漸漸安定下來。想來他回西苑後,香禅子又開始給他增加了不少額外的課業吧,才會顯得如此疲憊。
驚雷劈開夜幕,雨幕終于傾瀉而下。
潼眠的意識漸漸模糊,就在她即将進入夢鄉之際,卻聽到一陣細微的響動。她微微睜開眼,借着窗外的閃電,看到樓容璟正蹑手蹑腳地朝她這邊走來。他的動作小心翼翼,生怕發出一點聲響吵醒她。
潼眠沒有出聲,緊張地攥緊衣角,微眯着眼看着他。隻見他走到床邊,猶豫片刻,然後輕輕地掀開紗帳,小心翼翼躺了進來。他的動作輕柔而緩慢,盡量不碰到潼眠。待他躺好後,才伸出手臂,将潼眠輕攬入懷。
潼眠身體一僵,卻沒有反抗。樓容璟的懷抱溫暖而堅實,讓她感到無比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