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初和咬了下唇,無法聚焦的眼睛茫然地看了一圈,最後小心地落在宴先生剛剛坐過的位置。
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失明後的宴初和眼底流露出最多的情緒是茫然與不安,而現在那失去光芒的琥珀色眼睛裡又加了幾分委屈,還有些微的恐懼。
他斟酌着開口,似乎在想什麼樣的話能讓宴先生滿意,最後還是隻說了四個字。
“父親慢走。”
宴先生微微側眸,他現在的位置距離原本的座位有一點距離,而宴初和看不見,隻能憑借剛剛的聲音把眼神落在錯誤的方向。
這在外人看來有些滑稽的場面,在宴先生心裡卻好像被鈍刀擊中一樣。
但他什麼也沒說,轉身離開。
宴初和低下頭,過長的頭發遮住他的面容,也遮蓋住他此刻的表情。
唐既白走到他身邊的時候才看清,少年臉上并不是什麼憤怒委屈,甚至可以稱得上平靜。
“唐醫生。”
宴初和的聲音一如既往,甚至唇角還微微上彎。少年琥珀色的眼眸已經恢複了些許光亮,帶着幾分不加掩飾的狡黠。
唐既白一直沒說話。雖然唐既白一直以來話都不多,但站在他面前卻什麼也不說的情形卻很少見。
這讓宴初和難免有些好奇,于是開口:
“是要做什麼檢查嗎?”
話說完,他感受到眼前光影攢動,暗影占據了他眼前所有景象。
下一秒他的掌心又被塞了一顆糖。
“這次又是為什麼?”
男人每次給他糖果似乎都是有原因的,隻是從來不說,宴初和隻好主動問。
男人依舊沉默,就在宴初和以為這次對方也會避而不答的時候,突然聽到了兩個字。
“獎勵。”
“嗯?”
“這是獎勵。”唐既白仗着宴初和現在看不見,肆無忌憚地用目光鎖定少年,自然沒錯過少年臉上那一瞬的錯愕與随之而來的滿足。
唐既白的手腕有些發癢,那是之前的傷口在緩慢愈合,隻是不知怎麼傳到了心裡,又好像是被少年靈動的表情所影響。
“獎勵我?我有做什麼嗎?”
宴初和不太懂,明明他什麼都沒做。
唐既白嗓音有些低沉,“獎勵你……乖乖吃藥,按時睡覺,不亂跑。”
男人居然因為他謹遵醫囑獎勵自己?他這輩子還沒被人以這樣的理由獎勵過呢。
宴初和失笑,不再追問,熟練地剝開糖紙,品嘗糖果的味道。
是草莓味。
“唔……”宴初和吮吸着糖果,嘴唇因為下意識的舔舐動作而染上水色,“下次還能換個口味嗎?草莓味有點甜,我還是更喜歡葡萄味。”
他最近真的被唐既白慣壞,現在都敢跟對方提要求。
唐既白覺得自己手腕癢意更重,眼睛不受控制地盯着宴初和的嘴唇看。
少年的唇……很軟。
但具體怎麼軟,唐既白想不起來。
可惜對方親上來的時候他被注射了鎮靜劑,感知都變得遲鈍。
不然他還能有一些印象。
“唐醫生!”
宴初和的聲音打斷唐既白的思緒。
“嗯?”
他的鼻音有點重。
宴初和注意到,笑容中帶上幾分真切的關心。
“唐醫生感冒了嗎?”
唐既白調整過呼吸,說話的語調終于正常,“沒有。”
“對了,安瑜……他最近在找你。”
宴初和臉上笑容緩緩淡去。
“是嗎?”宴初和将手中的糖紙揉成團,片刻後突然擡頭,依舊笑着道,“有件事想請唐醫生幫個忙,不知道唐醫生願不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