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鬼集會轉眼就到了,丹木覺得自己還沒在定天山待多久,又要為山鬼集會憂心了。
别的山鬼憂心自己能不能進《山鬼冊》,丹木卻憂心自己什麼時候能拜師。
丹木不需要去迎客,迎客是棠海捏的小人的活,他和棠海坐在屋中,聽着外面的熱鬧,無聊道:“其實我不喜歡定天山來這麼多人。”
棠海的院子離海棠林近,但方圓一裡都設了屏障,外面的人看不見裡面,裡面卻能看見外面,這裡沒有棠海允許旁人進不來,不過丹木和五彩鳥可以随意出入。
棠海笑笑,道:“一年一回而已,這兩日降溫,第一場冬雪就快來了,去把過冬的衣服找出來,讓小人們去晾晾吧。”
這兩日的陽光已經開始變涼,再不曬往後就更難挑日子了。
丹木趴在桌上,扭頭看着棠海,問道:“是不是該燒火了,眼看着天越來越冷,今天來你屋子的時候就覺得比我那裡冷。”
“是該燒了,小人們去搬炭火了,這兩日就能燒起來。”
“你也沒少在屋子裡待,怎麼一點人味兒都沒有,不嫌冷嗎?”丹木墊着下巴,說話不清楚。
“你這麼說,我現在倒是覺得有點冷了,不然丹木搬過來住,給我暖暖?”棠海笑盈盈道。
丹木一下子啞了聲,瞟了棠海好幾眼,臉上肉眼可見地漫上來紅色,他這次确定不了棠海是不是開玩笑了,因為棠海的表情比打趣他的時候認真。
每到這種時候,他都當棠海在開玩笑,于是偏過頭道:“又逗我。”
“沒逗你。”
輕飄飄的三個字仿佛有千斤重,壓在丹木心頭,心髒都快不跳了。他猛然回頭,不可置信道:“你說胡話嗎?”
這是棠海說的話嗎。這是棠海該說的話嗎?這時候不該一笑了之嗎?他自從不和棠海住在一起後,就再沒睡過棠海的屋子了,他真懷疑自己耳朵出問題了。
“說什麼胡話,”棠海把站在他頭上撒潑的五彩鳥撈過來,“不是你怕我冷,現在要你出點力又不情願。”
“沒有不情願。”丹木脫口而出道。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臉說出來這句話,也許是藏在心底的願望太強烈,被棠海一引就提出來了吧。
棠海沒再說話,隻是對着他笑了笑。
丹木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但他覺得不能再問,不然搞得像他自己急不可耐想搬過來似的。
他抓了把頭發,起身道:“我去找冬衣出來晾晾。”也算是給他一點緩沖的時間,好好想想棠海這話是真是假。
丹木要想晾冬衣,隻能去海棠林裡,他和棠海的院子裡都沒專門晾衣的地方,棠海院裡沒有是因為小時候他總在院子裡玩,晾衣不方便,他自己就是單純藏了心思,自己晾有什麼意思,和棠海的晾在一起豈不更舒心。
他盡量避開有人的地方,拿木桶裝了衣服往晾衣的地方去,還沒到地方,就被突然從樹後蹿出來的姜荷吓個半死。
要不是這在定天山,他一準揮個符打過去。
丹木捂着胸口,閉眼深吸兩口氣,才道:“師姐,你躲在這裡做什麼,吓我一跳。”
姜荷咧着嘴笑,朝樹幹後招了招手。
後面還有人?丹木看過去,隻見拾蓮無奈地理着衣服走了出來。
“師姐,你也來了。”丹木朝拾蓮颔首。
真是稀奇,往年去大殿才能見她們一面,今年這麼早就來了。
“這不是月見能進《山鬼冊》了嘛,就帶她提前來見師父,順便蹭蹭師父的海棠林。”姜荷笑道。
海棠林裡靈氣重,适合修煉,的确有很多山鬼趁着這時來修習。
“我陪她來的。”拾蓮道。
丹木點點頭,道:“師父就在屋裡,我出來晾衣服,師姐要是想找師父,可以直接去。”
“老遠就看見你從師父屋裡出來,這種小事怎麼還讓你幹,小人去哪了。”姜荷搶過木桶,問道。
他總不能說是被棠海調戲了才出來,隻好道:“我閑着沒事幹,出來散散心,順手的事。”
“這樣啊。走吧,去把衣服晾了,我再去找師父。”
這哪成,他又不是小時候了,還用得着姜荷幫忙啊。
丹木擺擺手,從姜荷手裡拿回木桶,動作雖不強硬但不容拒絕,他力氣本來就比姜荷大,沒費什麼勁就重新搶了回來。
“不用師姐幫忙,師父現在有空閑,一會兒就說不準了,師姐要是有事,還是趁早去吧。”丹木笑道。
“她能有什麼事,給師父傳信過兩天才來,結果比誰都積極。”拾蓮在一旁抱臂冷笑道。
姜荷讪讪一笑,道:“也就早了三天而已。”
丹木扶額,怪不得跟他搶活幹,原來也是兩個閑人。
姜荷最後還是幫着晾了衣服。幹完活,姜荷附在丹木耳邊,問道:“師父身體怎麼樣,給月見引了魂還去把洪水趕了回去,吃得消嗎?”
說來也怪,明明棠海法力比他們這幾個徒兒厲害得多,大家卻心照不宣地認為棠海身子不大好,後來丹木仔細想了想,覺得應該是棠海自己攬了山鬼虛弱期的緣故。
身子不好才會總閉關。
“看着沒有大礙,回來也沒閉關。”丹木如實答道。
“那就好,要是損耗了太多法術,趁着山鬼集會咱們都在,渡一點法力也是成的。”姜荷道。
“渡法力?”這三個字吸引了丹木,棠海沒教過他這個,要是能渡法力,他不就不怕棠海損耗法力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