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久不與你母親提及婚事,你母親也不想逼你太過,拖不下去了才央的為父前來,你的婚事也該考慮了。”
容徽擡眼看着這位父親,久不管家中閑事,一旦罷朝休沐便是與三兩好友在酒肆中談天說地,美其名曰議論國策為君父分憂,實則招惹是非胡天說地,皇帝久知此事卻從無怪罪,京中人都大為不解。
容徽久久不答隻撥楞杯中物,三兩片立起的茶葉晃蕩在杯中,一部分早已沉底,層層疊疊,偶有想要冒頭的随波晃悠。
“那依父親所言,容徽應做何打算?”
茶涼了,好苦。
柳金逸贊許的看了一眼,心中氣又足了。實不是他這個父親當的氣弱,容徽自有了這個封号,又因皇後的緣故,柳金逸不得不時時提防。
他年輕時生的風流,容徽的母親不過是房中得了一時寵幸又早早遺棄的一禁軍侍衛之女,他一時不慎就早早病逝。
“依為父的意思,兵部侍郎崔家長子崔烨,國公府次子張珏都很不錯,聽你母親說,你偶爾入宮還碰到過允王,允王甚少與人閑話過,朝中對允王的态度也頗為不錯。”
“你當如何?”
像是直接猜到了柳金逸如何所想,容徽倒了殘茶,重新取茶,倒了第一遍水,又續了一壺沸水,吹了吹差沫,向坐在對案的柳金逸推過去。
“父親常言家中子女必定要門當戶對,興趣相投為好。可為何張珏、崔烨之流父親也讓我來選,父親朋友衆多,難道沒有一二人對您說過,這二人是最愛煙花巷柳之地的。”
“至于允王,此人雖受皇上信任,也偶有成績,但娶姜氏以來還在時常念想她人,姜氏在王府應當也是不大好過的吧。”
“若女兒嫁給允王,但他依舊念念不忘舊人,女兒又該如何是好?”
前世自己這位父親就少有政績,容徽掌權時沒少為兄弟姊妹處理鬧出來的禍事,好在容徽手段強硬殺一儆百,惹得這位父親再不願單獨見自己。
現在這副慈父磨樣,容徽久久沒有見過,她心中蔑視,面上卻不表露。
“權貴之家怎能隻講情誼,少年風流也是有的。再者言,允王雖念及舊人,但是你以郡主之資嫁與他,他未必敢與你難堪。京中品行良善,權勢不低的可難找尋。”
“容徽,莫要使性子。”柳金逸語氣深沉地像是裝作嚴父一般的說辭。
還是如常,容徽心中讪笑,這父親一如前世,隻看家中是否是親貴重臣,皇家貴胄,卻不在乎心性品格,涵養素質。
允王謀逆,耗得燕國半數餘力,如果不是因為這人心懷有異,又何至于趙國來犯燕國無回天之力,何至于景宴苦苦堅守五載,宵衣旰食,瘦的如棺中枯骨。
“父親建言容徽會仔細思考,若有人選會與母親相商,茶涼了,父親可飲了。”
今日容徽這麼好說話柳金逸是沒想到的,态度和善,一直少有,應當是聽進去了。柳金逸一展笑言,滿意地端起茶杯,一飲而盡,如喝酒一般,末了還吐了茶沫,點點頭,滿意地走了。
容徽召侍女上前,讓把用過的茶杯拿下去。
“這個杯子,日後不必再用了。”
敷衍完這多事的父親,容徽再忍不住咳了兩聲,侍女忙上前,輕撫女人的後背,焦急之色一目了然。
“郡主怎麼又咳嗽了,近日裡明明好些了的,可是今日穿的薄了?奴婢去拿些厚實衣裳來,郡主換上吧。”
瞧見小侍女還要再絮絮叨叨許多,容徽忙按下了,清顔雖然常常關心自己的身體,但也太操心了些。
“咳——到看不出來,你這一小姑娘卻常常一些老婦做派,就這麼着急長大好離府成家嗎?”
容徽所言時,有些笑意,清顔卻不想答話。
自己被笑并沒有什麼,每每郡主與自己逗趣反倒還讓清顔高興一些,郡主體弱又不愛吃飯,陰雨天就更是手腳冰涼,每次清顔都說要暖好了被窩再讓容徽去睡,總被拒絕,清顔隻苦惱郡主的身體哪一日能好些,更何況婚禮程序繁瑣,更要傷神。
瞧着小姑娘不回話,隻默默給自己倒茶,眉頭緊鎖像個小老太太。容徽搖搖頭,倒覺有意思了。再欲說些什麼,又是一陣急烈的咳嗽。
咣當———
“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