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二人裡離了宮裡,容徽提及京中時新的布料紋樣景宴一句都答不上來,簪什麼花佩戴什麼玉冠,何式樣的衣衫配怎樣的衣裙和香囊聽的景宴一愣一愣。
她平日裡都是下人們挑好了,成套給她看,若說這衣衫用何種工藝她還勉強知道一二,但是談及顔色搭配,發飾穿搭就是一臉茫然。
容徽笑笑不說,她女扮男裝這許多年,從不能在着裝上選自己喜歡的,又不能出宮,多半是宮中司衣坊給什麼她就穿什麼,雖然也好看,但容徽想要往後的衣衫首飾有她親自搭配。
“京中染坊多,紋樣也推陳出新,每一季都有時新的供人挑選,殿下雖要有郡王威嚴,私下常服也可自己挑些喜歡的。殿下喜歡什麼顔色的衣衫?”容徽與她二人坐在馬車裡,京城路面平整,不會颠簸。
景宴的手擱在容徽旁邊想要握住卻又瑟縮的樣子,容徽大方拉過她的手,在掌心捏了捏。這人好騎射,食指與拇指生有老繭,又因常年提筆,中指側面也有老繭,容徽細嫩的手指反複摩挲這幾個位置。
景宴坐着坐着就開始臉紅,強壓下心中的羞澀,呐呐答道“我也并無很喜歡的,從前宮中也不由我來挑選。”
“那我與殿下挑一些可好?”容徽知道這人臉皮薄,卻不想拉手也會臉紅。安生的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身旁人應是有些緊張,掌心生了一點點細細的汗。容徽不嫌棄,兩手合攏。
景宴轉過頭不好意思的看向馬車外,中心大街車水馬龍,叫賣聲不絕于耳,馬車并不怎麼隔音,但是她坐在容徽身邊就什麼都聽不到,隻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一下高過一下。
“這間便是我常來的鋪子,每過一月就由掌櫃挑些新式花樣與彩染的成衣或是布料送到府上。”
“那就這家吧。”
店外人也不算多,方才從大街彎彎繞繞了許多路口,景宴也沒看清,就到了這家成衣鋪。
“這家鋪子是工部尚書家的小姐開的,她品味好要價也高,此處在京城内可不好尋,這一坊外都是些官員家的私産。”
景宴扶過容徽下車,容徽踏在外沿上,景宴怕握手不好得力改握手腕。容徽也因常年握筆手上多少有一些薄繭,手腕就不一樣了,皮膚細膩滑嫩,景宴的手心有有些粗糙,陡一下握住,容徽懂了适才這人為何羞澀。
她稍紅了臉,由着景宴半環抱的下車。平日裡哪來這般嬌氣,所以馬夫拿着小木踏闆時也呆呆地,郡主,不對,王妃傷了腿腳嗎,沒聽說呀。
與楚樓不大相同,楚樓畢竟是一些商戶所開,雖然想要附庸一番風雅做了流觞曲水,但畢竟還是開在鬧事有許多散客,更熱鬧些。
此處則更清靜些,穿過長長的遊廊,遊廊邊的珠簾下是一幅幅絲帕鏽的各式紋樣。靠門口是花式紋樣,越靠裡就變成了美人圖。絲帕上的美人所着衣物皆是不凡,讓人目不暇接。遊廊旁是引得一尺活水,一看便知是請了名家設計打造,奇石生得各有意趣。
景宴震驚京中還有如此雅緻的地方,竟是把一處宅院做成了成衣鋪的式樣。
穿過長廊便算是真的進了榮穿坊,這名字起的也雅緻。這美人圖與紋樣絲帕愣是重新将這遊園裝點一番。
走過了遊廊轉身進入一閣中,圍擋與珠簾将陽光擋了半數,越是尊貴之家越是不喜屋外有人打擾。
珠簾是鑲了瑪瑙珠串的紅玉和藍玉,一顆都不知價值幾何,這榮穿坊串珠子一樣用來裝飾圍擋。
再見一着紅衫的女子歪歪扭扭站在一灰綠屏風下,閣中點了幾隻香燭,熏了香薰,白霧風塵遮了半縷春色。
可是有人打破了這高雅的韻味,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郡主今日好雅興,怎麼親自來了。”王玥這話明顯的語調搞怪,她是先看到了王妃的好氣色,再尋到了與王妃慢了半腳的身後人。
“瞧我這張嘴,應當是王妃才對,王妃勿怪。”王玥揚着一張偷笑的臉,眼睛掃過二人,她觀這兩人一個面露紅潤眉目嬌嗔,一個看天看地就是不看自己。她樂得嘴都合不上。
容徽倪她一眼,懶得和她一般見識。她閨中姐妹不多,這王玥算是一位,隻是這人做了這“偷偷”的買賣,人也變得愛打趣,自從知道她嫁了小自己好幾歲的景宴,書信往來沒少揶揄她。
“莫要多話,雅間此時無人吧?”
“放心,榮穿坊永遠給王妃單留一間~”這人越來越帶勁了。
容徽眯她一眼,王玥收起調笑嘴臉,安生在前面帶路,轉過身像是還忍不住,哧了一聲,容徽在後面用她擺在高櫃上的扇子打了她好幾下。前面這人往前躲了,邁了好一大步。景宴在後面看的笑意連連,原來孤的王妃是這樣的。
嬉鬧間便來了傳花閣,這是容徽常開的一間,室内有丫頭們等着,在擺弄眼前的布料。有的在熨燙,有的在挑選,聽見後邊來了人,一個個齊刷刷轉身行禮。
容徽熟撚地将她們打發了,又把門關上,把這個八婆關在門外。
“殿下這下可看看,有喜歡的嗎?”容徽轉過身看着景宴坐在席上,木讷地看着眼前的量尺的丫鬟和後面跟着數不清的布料。
這是進了庫房嗎?
“殿下頭回來,留兩人就行,剩下的衣料挂在架上就行。”聞言一波下人們出去了,外面竟還聽得見王玥的聲音,這八卦的婆娘沒有走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