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從祁家全身而退。
從主宅到停車的那個鐵藝大門前,他們一言未發。
祁宴的車不知何時已讓司機開走。
聽到這個訊息時,景讓側頭看了祁宴一眼。
他是不是……做好了孤身被扣留的打算?
“那都坐我車吧,但我得先送他去醫院。”景舜沖副駕駛努努嘴。
車内溫暖,開着昏暗的頂燈,讓人能看清副駕上漆躍的臉。
他的狀态已經好轉,最嚴重的傷口有簡單的處理,後頸處的腺體貼也被平整地貼好了。
他也從休克的狀态中恢複了過來,睜着眼盯着他們。
隻是……人被牢牢捆在座位上,動彈不得。
景舜聳聳肩:“怕他又跑了。”
景讓走過去,漆躍按下了副駕駛車窗,虛弱地叫了一聲:“小景總…”
“沒什麼想對我說的嗎?”景讓趴在窗舷,看着他的臉,“祁尋南。”
聽到這個名字,漆躍不由自主攥緊了手指。
良久了憋出一句:“對不起。”
可是他又對不起誰呢?
左右不過是所謂家族榮譽的棋子。
景讓卻指了指景舜:“我是說,和這個人?”
漆躍也露出苦笑:“這個絕對沒騙你,我真是随便拉了個全場還算看得過去的……哪知道居然是你大哥……”
駕駛位砰地一聲。
景舜黑着臉坐進來:“隻是看得過去?”
他握着方向盤,咬牙冷哼:“我們兩兄弟,就是你倆的工具人呗。”
祁宴剛上車,聞言動作一頓,下意識擡頭看副駕窗外的景讓。
二人目光相撞……這還是從祁家出來的第一次對視。
有什麼東西變了,他們都知道。
漆躍小聲地又說對不起。
冷風呼哧地朝副駕大開的窗口裡灌。
景舜斜睨了眼漆躍凍紅還沒恢複的鼻頭,也是絲毫不給弟弟留面兒,擡手就按上了車窗。
“上車。”
……
坐上車,每個人都沒有先開口,隻有暖氣和發動機的嗡鳴,在幾人之間細細流轉。
景讓和祁宴坐後座,越野後座空間大,他們各坐一方,寬敞得中間能再坐倆人。
掩蓋信息素的藥效逐漸過去,景讓對信息素的感知也在逐漸恢複。
剛才沒察覺,但此刻……祁宴的信息素,似乎比平時濃一些。
搞得他有點頭暈腦脹的。
最後還是景讓打破了沉默:“哥,地理屏蔽儀是什麼?”
“簡單來說,就是一種反探測的裝置,軍用裝置,用來屏蔽地形地貌探測的,防止重點區域洩密。”景舜言簡意赅,“效果就是這片區域會自動投影成周邊地貌地形的樣子,連衛星都拍不到。”
“那……”
景舜仿佛知道他要說什麼,點了頭:“嗯,也就是說,十年前,地圖上還沒有山夕灣這個地方。如果不是要抓的犯人逃進了這裡,我們也不會發現。”
景舜沒再細說,可景讓已經感到毛骨悚然。
首先從哪裡得到的裝置,就不能細想。
景舜擡眼,從後視鏡裡捕捉到祁宴的神色,問他:“祁宴,你知道這事兒嗎?”
祁宴搖頭:“不知道。祁家開枝散葉這麼多年,後代入世基本都會改名字,很難都認識。”
“所以漆躍也改了個?”
漆躍搖頭:“祁家改名是走合法流程的,連帶着身份證上的資料也會變。我本來也能改名,但因為不服從家裡的管教,他們打算把我關起來,我偷跑出來的。”
漆躍頓了頓:“所以名字是我自作主張改的,隻是為了讓他們沒那麼快找到我。”
難怪系統裡沒有查到他。
景讓轉過去,終于向他問出今晚的第一個問題:“你為什麼沒改?”
他苦笑,唇角又帶着報複的譏诮:“爺爺覺得我做的工作很下等,丢了祁家的臉,所以我偏不改名,帶着祁這個姓,釘上他的恥辱柱。”
景舜:“為什麼要改名?”
祁宴:“祁家很多後代都在從政。”
他言盡于此,但大家都明白。
政客這個範圍,就過于狹窄了……全國上下籠統也就那麼多人,要是都姓祁,那早就完了。
但随之而來的,是更大的恐懼——他們的國家,竟然不知不覺,被一個家族牽住了龍頭。
“這個情況……沒人管嗎?”景讓不由得問。
祁宴搖頭:“我也曾經和你有一樣的問題,但我手還伸得不夠長。内部的盤根錯節、各方的利益牽扯,實在太深太久遠了。”
景讓又問:“那你們那個戒指,又是怎麼回事?”
“據說是家族象征。”祁宴說,“可能和你認知的那種老錢家族、政客家族有點不同,祁家堅持的,是血統。”
景讓皺起眉:“血統的意思是?”
祁宴朝漆躍看了一眼:“就像我和尋南這樣。”
景讓頓時咬住了下唇。
景舜不太清楚剛才屋内的情況:“什麼意思?”
“漆躍的婚約,”祁宴頓了下,“是和我的。”
“我靠?!”景舜沒忍住踩了下刹車,車内所有人都跟着往前一趔趄,他震驚偏頭,“你們不是堂兄弟嗎?”
漆躍勾起笑,牽扯到傷口,又龇牙咧嘴起來:“所以啊,這個就是所謂的血統。”
祁宴補上:“祁家的曆史,可以追溯到ABO分化秩序剛開始的時候,那時候人很難敵過信息素的影響,基本是A與O□□,而祁家自诩純種的AO血脈,如何定義的,我也不清楚,畢竟太久遠了。”
漆躍:“很有可能就是家族為了拔高身份,創造了這個概念,将自己塑造成了貴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