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讓和裴創在國外環遊了大半個月。
1月中下旬才回國。
他的腳才踏上曲港國際機場的地闆。
就看見一幅巨大的海報立在到達廳出口處的廣告位上,一個超級特寫的祁宴正臉,他隻露了半張臉,眼睛深邃地凝視着自己。
黑白質感,隻有手腕上的裴麗達腕表是唯一的亮色。
景讓突然就頓了一下。
似乎有人在用針線拉扯他的時光,猛地一收力,異國散心這段時間,瞬間被縫合掉了。
裴創注意到他的目光,揶揄:“你老公真帥~”
景讓睨了他一眼:“嘴怎麼這麼碎?”
“實話實說而已,你倆現在隻是氣氛微妙地冷戰了,又不是離婚,不需要這麼諱莫如深吧。”
景讓擺手,不耐煩:“怎麼你也開始說教上了。”
裴創嘴角笑意不減:“我這是旁觀者清。”
靜默兩秒,景讓懶得和他鬥嘴,隻是默默戴上了墨鏡。
裴創倒是沒說錯。
抛開情緒不談……算了抛不開。
然而正當景讓跨出接機口時,目光剛從巨幅海報上移開,就瞟到了一個難以忽視的身影。
高大寬肩,穿着長款黑色大衣,戴着黑色口罩,遮得很嚴實,目光卻穿越了密織的人流,精準地與景讓對視上。
然後眼眸微微一彎,春風化雨。
他單手摟着一束花,黑色包材,紫黑色蝴蝶蘭,搭配了一些海芋、牡丹菊之類的。像他的氣質一般冷淡。
倒是比剛結婚的那束紅玫瑰好看很多。
……景讓腦子裡突兀地冒出這麼一句。
然後他頓住了,看向裴創:“是你告訴祁宴我今天回來?”
“人家發消息問我,我不回是不是有點沒禮貌?”
景讓:“他還有你聯系方式?”
裴創扶額,想翻少爺白眼又怕少爺生氣。隻是歎了口氣說道:“我要是說什麼人家比你想象的更關心你,你又要說我在說教了~”
景讓:“……”
“現在人都在這了,怎麼說?”裴創撐着行李箱把手,挑眉調侃,“我還約了人給咱們酒吧接風呢,跟我走還是……”
話音未落,景讓離開的背影已經告訴了他答案。
“就說旁觀者清了。”
裴創聳了聳肩,遙遙地沖他們揮了揮手,自己嘻嘻哈走了。
-
接機口隔着圍欄。
景讓順着圍欄走時步伐有些快,沒想到祁宴也跟着他的方向走,接機的人群背後,兩人同向而行。
在圍欄盡頭,祁宴接到了景讓。
“歡迎回國。”祁宴把花遞給他,又順勢從他手裡接管了行李箱。
景讓接過花,卻不知道說什麼,兩秒後才說:“謝謝。”
祁宴眸色閃動,卻隻是無奈地彎了彎眼角,看起來像是笑了一下。
“去度假怎麼樣?玩得開心嗎?”
“也就那樣吧,和裴創在一起能幹的事情也不多,吃吃喝喝。”
景讓說完又覺得自己态度會不會太敷衍,偷偷瞄了他一眼。
祁宴像是會捕捉目光似的,側頭看過來。
景讓又立馬若無其事轉開,緊緊盯着前方的路。
搞得偷感很重。
祁宴問:“是有什麼想問我的嗎?”
祁宴朝他靠近了一些,随着走動揚起的大衣衣角,頻繁蹭上他的褲腿。
景讓搖頭:“沒什麼想問的。”
“哦……我還以為剛剛你看我,是有什麼話要說呢。”
果然他看到自己偷瞄了……
景讓揣在兜裡的手快把包包摳破了:“那個…就是想問你怎麼過來了,沒工作嗎?不怕又堵機場嗎?”
上次祁宴把機場治安差點搞癱瘓的事還曆曆在目。
“剛接了個戲,不過還行,有時間。”祁宴認真回答,“上次去機場是公開行程,平時都是保密行程,不會有那種堵塞的情況。”
景讓想起他“騙”自己拍了張借位照,有些不郁,嘟囔道:“好吧,懂了。”
“嗯?”祁宴不解,“懂什麼了?”
“為了營業才挑的公開行程呗。”景讓擺擺手,“過去的事我們就不提了,其實你也不用為了我們的這份契約,專門過來接我,以後挑需要營業的時候就行,我肯定配合。”
說話間,兩人已經找到泊車點,祁宴将行李箱放下,過去替他拉開副駕駛的門,卻沒動,摘了口罩,露出如琢如磨、卻略顯疲憊的臉,認真地盯着景讓。
他們站得很近,卻實打實隔了一道漆黑的車門。
“景讓,我不是為了契約,我知道我現在在做什麼。”
“機場那次,原本也不是公開行程。”
“……”
這就是信任。
如果一個人隻說真話,那沒人會質疑他的行為。
如果開始摻雜了欺騙,一次兩次,後來的真話都會令人下意識懷疑。
景讓知道祁宴在解釋,因為自己誤會了他。
但他也知道,祁宴要的,不是他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