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讓擺擺手。
來不及解釋了,一個呼之欲出的猜測就在眼前。
“姜教授,你之前說,你測算出祁宴的信息素,和我的很适配對吧?”
景讓呼吸有些急促,“你師承祁天林,你能用理論模型推出來的東西,他一定也能。”
“所以,如果能一并把我給傷害了,他們就可以繼續蹉磨祁宴了,哪怕他那時候和我沒關系,但他可選擇的後路卻是斷了。”
祁宴接上他的思路:“但實驗結果是不匹配……這個信息祁家也很容易掌握到吧。”
分析到這裡。
兩人突然心有靈犀一般擡頭對視。
如果…如果當時是祁家想要斷絕祁宴的後路,在實驗上動了什麼手腳呢?!
理論和結果大相徑庭,除了這個解釋,似乎找不到别的理由了。
景讓雙手砰地撐在辦公桌上:“姜教授,我們要再看一遍那天實驗的記錄,還有影像資料。”
而姜星闌已經被一波波的信息沖擊得頭皮發麻。
他有些語無倫次:“怎麼可能!老師不可能做這樣的事,他為人正直,貢獻傑出,對科研一直都有着敬畏精神!怎麼會破壞實驗?”
“小景總,你那天實驗的影像資料,我這幾年已經反複看過很多遍了,每一個步驟都沒有任何問題,而且老師他那時候已經退休一兩年了,根本沒有和我聯系過,他怎麼插手?”
景讓:……
一時陷入僵持。
祁宴走上前,盯着姜星闌。
“姜教授,技術沒有好壞,但人卻是有立場的。”
姜星闌:“祁先生,我不懂,你什麼意思?”
“在你的眼中,你的老師是個高潔正直的科學家。”祁宴喉頭滾了滾,“但在我這樣的祁家人眼裡,并不是。”
“你不知道的是,祁家為了自己所謂的高貴純正的血統,百年來一直是家族内結親。”
姜星闌沉默了,愣在原地如遭雷劈。
他是生物基因領域的專家,自然知道這句話背後的恐怖含義。
祁宴緊緊盯着他的眼睛,似乎要擊穿他的防線。
“作為一個在祁家長大的孩子,我想告訴你幾件事:祁家很少有明顯畸形的嬰兒,很少有智力不健全的後代,也幾乎沒有Beta。生出的孩子,第一性别、第二性别,在一個人懷孕的初期就已經被決定好。”
姜星闌張了張嘴:“不…不可能…這個世界上怎麼可能有這麼畸形又龐大的實驗存在?”
“這不是實驗,是真實的生活,是站在你眼前活生生的人命。”
祁宴指向自己,“你不是親口說過嗎,我的感知失調,你懷疑是基因缺陷。你想查一查我的父母是什麼關系嗎?”
這是祁宴口中第一次出現父母兩個字。
[他媽媽生下他就自殺了,父親也去了很遠的地方工作……]
景讓腦海裡閃過漆躍那天晚上給自己說過的話。
祁宴的父母,又會是什麼血淋淋的悲劇?
祁宴撕開自己的傷口,景讓卻覺得像是自己的心髒在被刀割一般。
他眼眶有些紅,擡手扯住了祁宴:“祁宴,别再說了。”
姜星闌臉色蒼白,重重地跌坐回椅子上,冷汗淋漓,他捂住了頭。
他是個有科學信仰的人,而最可笑的是,他很大一部分的科學信仰都來自于老師的灌輸。
跟在祁天林身邊日日夜夜做實驗,他的言行舉止,給了他很大的影響。
可現在,祁宴站在他面前,告訴他這一切都是假的。
“你們說的,是真的嗎?”
祁宴點頭:“姜教授,我和景讓是受害者,我們沒有理由編故事騙你。”
景讓拍了拍姜星闌的肩膀:“我理解你的心情,我和祁宴先出去,你先緩緩吧。”
說罷,兩人交換了眼神,安靜地離開了辦公室。
—
兩人也沒走太遠,就坐在一旁的普通休息室。椅子也是金屬材質的,亮面絲滑,泛着無機質的冰冷。
景讓穿着病服老坐不穩,一個勁兒朝下滑,祁宴見狀,起身去找了一條毛毯,疊成平坦的方塊,給他墊在椅子上。
“這樣會好點。”
“謝謝。”
一個垂眸,一個擡頭。
二人目光猝不及防相接。
他們才後知後覺意識到……這件事對他們來說,意味着什麼。
景讓咽了一口口水,指尖有些發麻:“祁宴,如果實驗真的有問題……”
話還沒說完,祁宴突然一把将他扯向自己。
不由分說吻上他的唇。
唇齒輾轉,用了十足的力氣,仿佛要将他揉碎才足以表達此刻内心的情緒。
景讓被動承受了片刻,摟緊了他的腰,主動回應了這個吻。
隔閡、壓抑、隐忍、希望……
太多太多的情緒,都急需要一個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