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蓮被重重推倒在地上,摔得她吃痛。擡頭一看,甯煜正怒不可遏盯着自己,眼中似乎有無數刀片閃過來,想将她渾身切得稀碎。
剛才的一切發生得太快了,她還有點懵。
“别白費力氣了,在我這使這些腌臜招數沒用。”他道,語氣中盡是鄙視與嫌棄。
“不是,奴婢真不是故意的……”她委屈嗚咽,揉了揉發痛的臀部。
甯煜冷哼一聲,驅動輪椅去了另一邊。
四周的人們竊竊私語起來,他們沒想到,這姑娘長得清純秀氣,竟然這麼不知廉恥一來就勾引大公子,還是用直接往腿上坐這麼低級的招數,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青蓮從地上爬起,腦子這才清醒過來,她想到剛才的場面,真是面紅耳赤,她自覺理虧,又解釋不清,隻好默不作聲找了個石凳坐了下來,以後另找機會再好好解釋。
這才剛來就闖禍了,還是老實待着吧,大公子說什麼便是什麼,可千萬不能再惹他生氣了,要不然,别說二兩月銀了,今天就得被打發走。如今她全身上下就隻剩下三文錢,若是被打發出去,隻能沿街乞讨了。
甯煜向後倚在輪椅上,幾個時辰都隻一動不動盯着面前微微舞動的竹葉,不知在想些什麼。他消瘦得連衣袖都顯得空蕩蕩的,但畢竟骨架在那兒,風拂過他的發絲和衣袂時,看起來倒有幾分遺世獨立的翩然。
青蓮眼巴巴的望着遠處的甯煜,知道是閑職,沒想到這麼閑:做他貼身丫鬟的第一個下午,青蓮便數清了天上飛過幾隻大雁,腳下有幾塊石頭,石凳左側有幾根竹子,她甚至給自己安排好了明天的任務——數天上的雲和右側的竹子。
夕陽西沉,大公子總算回了房,青蓮跟在一旁伺候他更衣吃飯。他無話,驅動輪椅到桌前,拿起筷子,随意夾了幾片菜葉送入口中,又将碗裡的米飯夾起幾團,咽下,然後放下筷子,道:“我吃完了,撤了吧。”這一系列的動作像被抽空靈魂的軀殼,仿佛隻是為了做給人看的。
青蓮命人将碗筷收拾幹淨,端了盞沏好的茶給他,他打開杯蓋嗅了嗅,似是很喜歡這樣清雅的茶香,他淺淺啜了一口,閉上眼回味了一會,突然開口問:“你今日見過母親,她可還好?”
青蓮一怔,随即笑着答道:“夫人氣色紅潤,心情看起來不錯。”
“那便好。”他又細細品起茶來,不一會,便将整盞茶都喝了幹淨。
“奴婢再去給您拿一盞。”
“不必了,”他淡淡道,“我想吃蘋果了,那桌上有,你去幫我削皮。”
“好。”青蓮去水果盤那一瞧,才想起來房間内是沒有刀具的,她連忙去廚房拿了一把來,坐在窗邊削蘋果。
這過程中,甯煜就坐在原處靜靜地等着。
皮削到一半,甯煜突然道:“我口渴了,你快去再拿一盞茶來。”
下午才剛闖了禍,大公子非但沒有怪罪也沒再提起,還安排一些碎活給自己,青蓮此刻正想好好表現,大公子又語氣急切,好像渴得很,她也沒想太多,便立刻放下刀去廚房沏茶。
滾燙的水緩緩注入杯盞中,茶葉被激起清雅悠長的香氣,青蓮突然想起李子塵臨走前的交代:屋裡千萬不可留下刀具!
不知為何,她的腦中同時閃回了甯煜左手腕上纏繞的繃帶。
壞了!
她立刻端起茶水,一路小跑回了院裡。
一進門,她便看到甯煜此時正在她剛才削蘋果的軟榻前,手拿着刀,正往自己的腕間割下,鮮血順着刀口和手臂汩汩地往下淌。
手中的茶盞墜落地面,濺起數十個碎片,與滾燙的熱茶混合潑了滿地,她連忙撲過去奪走他的刀。
“你别管我,就當沒看見。”甯煜說道,語氣十分冷靜。
“不行,你把刀給我。”青蓮伸手去奪刀,可刀把被他緊緊握在手裡,一點縫隙也不留給她。
她隻好抓着他拿刀的胳膊不放,想阻止他再往下割,而甯煜力氣比她大得多,正試圖甩開她的手。僵持間,她看到他手腕上的傷口很深,兩側的皮肉都綻開來,血正從其中快速湧出。
“這是我的命令,你滾開。”他冷冷道,語氣中多了不由分說的決絕。
他的嘴唇有些泛白,受傷的手也開始顫抖了起來,青蓮内心大喊不妙,若是剛來第一天大公子便出了事……
心裡一橫,她伸手握住刀刃,再一次與他争奪起來。她揚聲大喊:“來人,快來人!”。
門外的丫鬟如雲聽到聲音連忙跑進來,青蓮回頭沖她喊道:“快去請李大夫,要止血。”
如雲怔了怔,立即跑了出去。
青蓮握住刀刃的手在微微顫抖,她的眉頭也皺了起來,像是在忍痛,不一會,她的手中也有血滲了出來,甯煜不敢再僵持,隻好放開手,任她将刀拿走,扔在一邊。
“今日有我在,您就打消這個念頭吧。”她說着,顧不得手心受了傷,連忙掏出手絹按住他手腕上的傷口,隻片刻間,手絹便被染得鮮紅。
血流不止,根本捂不住,她飛快解下身上的腰帶,在他的手臂上緊緊纏繞幾圈,然後捆紮住,系上個死扣,她曾在話本上看過這樣止血的辦法。
甯煜眼看計劃失敗,隻好任由她來。他虛弱地靠在輪椅上,閉上眼喃喃道:“你知道什麼……”
青蓮沒理他,用浸滿血的帕子緊緊按着他的傷口。
李子塵也住在青竹居,沒過多久便趕來了,他将藥匣放下,檢查了甯煜手上的傷口,從藥匣内取出一個瓶子,将其中的藥粉倒在傷口上,不一會,傷口處的血便漸漸凝固了。
“屋裡怎麼會有刀?”李子塵拿出紗布,一邊小心地将他的手腕裹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