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青蓮吃完午飯正從廚房出來，遠遠地看見甯煜的侍從提着一大盒京酥齋的點心進了院裡，再出來時，手裡的點心沒了。

難道有人新送了點心過來？等侍從走遠，她忙進院子裡一看，果然，那盒點心正擺在正廳桌上，甯煜坐在側邊窗前的軟榻上喝茶看書。

她不動聲色走到甯煜身邊，端起他喝了一半的茶，道：“大公子，茶都涼了，奴婢幫您倒新的。”

不等甯煜回答，她端着茶杯直徑走到正廳桌前，看似不經意地問起：“咦，這是誰送來的點心呀？”

甯煜從她進門起就注意到了她直勾勾宛若餓虎一般的眼神，便順勢打趣她道：“你猜。”

青蓮認真思考起來，邊倒水邊問：

“夫人送來的？”

“否”

“嗯……李大夫送您的？”

“否”

“奴婢知道了，是您買來送夫人的。”

甯煜咳了兩咳：“你是不是要把府裡的人都猜個遍？”，随即放下書又假意正經道：“這是母親送來的，可惜我不喜歡吃，還是拿去扔了吧。”

“扔，扔了？”青蓮眼睛瞪大，“扔了多可惜呀，這麼好吃的點心……要不就先放着吧，興許您餓了就想吃了。”

“我不餓，餓了也不想吃，扔了吧。”甯煜拿起書，目光繞過書的一側偷偷觀察她的樣子。

青蓮雙手捧起點心匣子，咬着唇似乎很是糾結。突然她眉間一松，眼珠一轉，似是想出了主意，試探着道：“那……那便交先給奴婢保管，等下奴婢去扔。”

她一結巴便是心虛了，每次都是。

“你不會想偷吃吧？”甯煜突然放下書本，盯着她的眼睛道。

青蓮被猜中了心思，差點失手打翻了最頂層的蓋子，她慌亂地一手按住，一邊尴尬地笑了兩聲：“怎麼會，奴婢等下就拿去扔掉，大公子放心。”

“那便好，别最後扔進你自己的肚子裡就行。”甯煜道。

“不不不，奴婢……”她欲解釋，一擡頭看見甯煜臉上的表情，恍然大悟自己又被他戲弄了。

她放下匣子，一跺腳，嗔怪道：“大公子，您又拿奴婢尋開心了。”

甯煜覺得她的反應甚合心意，便道：“是給你的。”

“給奴婢的？”青蓮一怔，看他不像玩笑的樣子，忙将倒好的茶端給他，嬉皮笑臉道，“好端端的，您為何送奴婢這個？”。

甯煜端起茶喝了一口，垂眼輕輕刮着茶杯沿盞，又擡起頭道：“賠你的，昨日說好了，可還夠賠？”

“您用這麼一大盒點心，賠那個糖人？”

青蓮不敢相信，她剛才進門第一眼便認出來了：這是京酥齋最高檔的款式，一共三層，比昨日她買的那種還要貴上五倍，京酥齋最好吃的點心都在其中，就連裝點心的匣子都雕刻着十分精美的花紋。

昨日她在店裡時還對着這款高檔點心匣不停咋舌：王孫貴族們才舍得買來送人吧。

而那糖人，才一文錢。

“這，這……您特地給奴婢買的？”青蓮反複确認，眼睛瞪得比湯圓還圓。

“嗯，拿着吃吧。”甯煜放下茶杯。

有了這句話，青蓮急不可耐打開了最頂層的蓋子，熟悉的香味立刻飄了出來。她一看，每層都被分隔成相同的小格子，每個格子裡都有一片清洗幹淨的竹葉，上面穩穩地放着一枚漂亮的點心。

“多謝大公子，您真大方，”她拿起一塊玫瑰酥，遞給甯煜，“大公子，您先吃。”

“我不愛這些甜膩的東西。”甯煜道。

“那您沒福了，這可全部都是奴婢一人的了。”青蓮将玫瑰酥放進自己口中，淡淡的玫瑰香氣混着點心的香甜鑽入她舌間，她閉着眼，感覺自己幸福得快要升天了。

甯煜看她陶醉的樣子，笑着搖了搖頭，她确實很好收買，一個點心匣便能讓她如此高興。

青蓮不知道的是，昨晚她們剛回府，她還在房間放東西時，甯煜便聽見如雲眉飛色舞的和丫鬟們形容着，那半塊荷花酥有多好吃，她和青蓮吃得多麼不舍得。

于是，收了她木制書簽的他一早便差人買了來，還點名要最高檔的那款。

三層點心，青蓮沒舍得給别人，自己吃了三日才勉強吃完。

離新年隻剩一月有餘了，前線戰事停休，鎮國将軍甯青峰和二公子甯燮就快回來了，府裡洋溢着臨近節日的喜慶氣氛。

甯煜将魚食丢進池中，一圈圈漣漪蕩起，他看見自己的倒映：長發披散，胡茬也爬滿了下巴。他已經很久沒仔細照鏡子了，如今這水面倒映出的容顔，已經和記憶中的模樣相去甚遠。

青蓮蹲下身，将薄毯披在甯煜腿上，讨好道：“您送了奴婢那麼好吃的點心，奴婢為您做點什麼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