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蓮如今很會伺候甯煜沐浴了,她已經熟練掌握了甯煜喜歡的輕重,現在總是能洗得他又暖又舒服。
青蓮看了一眼閉着眼睛的甯煜,用沐浴勺将熱水澆在他的肩膀和背上。
甯煜輕哼一聲,問道:“入宮的規矩學的怎麼樣了?”
青蓮道:“學完了,如鬓教了奴婢宮裡的規矩,還有宮裡人的脾性。”
甯煜嗯了一聲,睜開眼瞟了她一眼,青蓮咬着牙思索的樣子全部落入他的眼裡。
甯煜安慰道:“你不用擔心,你雖一向沒規矩慣了,但你是我的人,我也不會任旁人欺負了你。”
青蓮點點頭,道:“大公子,咱們這次進宮,一定會碰上公主殿下的吧,奴婢上次一時沖動得罪了她……”
甯煜道:“沖動?你後悔了嗎?”
青蓮:“不,奴婢是自願幫公子的,隻是奴婢怕這次又不小心惹公主生氣……”
青蓮咬咬牙,大膽道:“公子,您到時候可得幫奴婢呀……”
甯煜輕輕一笑,道:“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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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來到宮中設宴這日,一大早,青蓮與衆人一起出了門。
首先是将軍與夫人先後上了最前面那頂最大的轎子。青蓮第一次見大戶人家出行,被這頂轎子和排場晃了眼:
隻見最前面是一匹通體發紅的寶馬,馬上坐着一個目光炯炯身配長劍的侍從。馬後跟着五六排整齊的奴仆,擡着一頂十分華麗精緻的轎子。
轎子通體用紅木制成,上面雕着數十個精美的花鳥人物,兩邊垂着月牙色的綢緞帷幔,轎子四角都系着金鈴铛,每行一步,轎子便發出清脆的叮鈴當啷的聲音。轎子後跟着十來個婢女,一個個精挑細選都美得像仙女似的。
接着是二公子甯燮上了緊跟其後的第二頂。但是他的丫鬟香衾也在一側随着轎子行走,最後才是甯煜,幾個侍從将他擡起,放進轎子内的軟榻上,又将輪椅放進轎子裡。
青蓮看了也不免感歎,每次出行都是如此麻煩又失體面,也難怪甯煜不願出門。
今日很冷,天空中飄着小雨,甯煜穿着一件月牙色衣袍,外面披着銀狐大氅,頭上戴着剔透的白玉束發簪,整個人氣度雍容,俊美絕倫。
青蓮看呆了,甯煜咳了咳她才回過神,忙把暖手爐放進他懷裡。
甯煜坐定後,卷簾放下,青蓮站在轎子一側,等轎子擡起便跟着一道走。
青蓮搓了搓手,哈了口氣,轎夫們正準備擡起轎子,突然卷簾升起,甯煜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青蓮,你上來。”
“怎麼了,大公子?”
甯煜重複道:“你上來。”
青蓮隻好在衆目睽睽之下踏進轎子裡,貼身婢女和主子一起坐在轎子裡也是偶有的事,更何況,大公子還是瘸腿的殘疾人,大概是有丫鬟在身邊更方便吧。
奴仆們沒有多想,等轎子裡的人都落坐後,才擡起轎子,跟着前面一行人朝着皇宮的方向行進。
轎子很大,内裡很寬敞,坐着甯煜和青蓮二人是綽綽有餘。
青蓮坐在甯煜身邊,有些不好意思。這是她入府以來,甯煜第一次出府,還是進宮,去面對曾經的舊友,她知道,他雖嘴上沒有說,還安慰她,但心裡一定極忐忑。
甯煜開口:“今日太冷了。”
青蓮搓了搓手““是的,看這天氣,恐怕晚上就要下雪了。”
甯煜看見她說話間從口中冒出來的白氣,以及她凍得有些發紅的鼻頭,便将懷中暖手爐給她:“你穿的單薄,拿着這個吧。”
青蓮道:“不,奴婢不冷,大公子您可是冷不得的。”
她将他伸過來的手推回去,無意間觸碰到了他的手,甯煜發現她的手冷的像冰塊一樣。
他握住她的一隻手,将暖手爐塞進她手心,再用另一隻手将她的雙手合攏,握在暖手爐上。
暖手爐很暖,他握住自己手背的那雙手也很暖,一陣暖流從其中四散開來,流遍了她全身,片刻間,她便覺得心中有些熱了起來。
甯煜放開手,攏了攏身上的大氅,青蓮坐在靠着窗子的一側,兩隻手緊緊握着暖手爐。
氣氛有些凝滞。
半晌,甯煜道:“平日你最是聒噪的,怎麼這幾日與我在一起時經常悶着不說話?”
青蓮心裡一驚,扯了扯嘴角,下意識道:“奴婢沒有。”
她低頭想了想,好像确實如此,這幾日不知怎麼了,每次和大公子單獨在一起時常常會覺得心裡發緊,不知道說些什麼,她想找話題逗大公子開心,又什麼都想不起來,可是兩個人都不說話的時候,仿佛連空氣都凝固了,奇怪得很。
她轉頭一看,甯煜正從另一面打開卷簾的窗子向外看去,大概是太久沒出門了,他看得很專注。
她的視線不自覺從他明亮的眸子滑下,落在他挺直的鼻梁和不染而朱的嘴唇,鬓邊垂下的黑發被風微微吹起。
她不由自主咽了咽口水。
甯煜似是察覺到她的目光,回過頭來,青蓮像被撞破了膽的兔子,忙垂下頭裝作不知,耳朵卻紅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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