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長安将荷包拿在手裡仔細看了看,上面繡着的是一對展翅的雙飛燕,他将它放進胸口,又重新牽起她的手。
風大了,樹上挂着的宮燈被吹得搖曳,映在臉龐上的燈光忽明忽暗,甯昭昭的眼睛也忽明忽暗,道:“能有世子的這片心,昭昭已經很滿足了,日後昭昭也會把世子的禁步戴在身上的。”
沈長安點點頭,他的手指與她的手指細細摩挲,如果沒有那層枷鎖,他一定會用力地将她擁在懷中。
二人就這樣望着彼此,恨不得将對方臉上的每一處細節都刻進心裡。
溫度驟降,風中突然帶着些雪花,青蓮擡起頭,仿佛有人将天下所有的枕頭一并扯碎,白花花的絨毛似的雪從天上簌簌落下。
不遠處的二人看見了雪,卻又像沒看見一樣,天地間他們的眼中隻剩下了彼此。
青蓮不禁佩服起大小姐來,上一次在府裡見到她,還覺得她像個孩童般天真無邪,需要人寵愛,沒想到她竟是如此敢愛敢恨,行事果決。
正想着,不遠處有腳步聲響起,青蓮望過去,發現遠處假山後出現了香衾的身影,她一邊走一邊四處張望着,恐怕是二公子看小姐和青蓮出了殿許久未歸,便讓香衾出來看看。
甯燮與甯昭昭畢竟是同父異母的兄妹,隐秘之事自然還是不能讓旁人知曉。
眼看着香衾再走幾步就過來了,青蓮當機立斷,沖過去将一臉懵的甯昭昭和沈長安帶到樹叢後藏了起來。
甯昭昭一頭霧水:“青蓮姐姐,你怎麼……”
青蓮回頭噓了一聲,示意噤聲,伸手指了指樹叢前方。
三人擯住呼吸,果然聽見腳步聲朝着這邊越走越近,青蓮甚至看見香衾那雙紋花繡鞋就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樹叢間隙中,隻要香衾轉過樹叢便能發現他們。
天地之間隻剩下雪落的聲音。
香衾嘟囔道:“明明剛才還聽見聲音的,怎麼沒人呢?”
她轉了一圈,什麼也沒發現,便往另一邊了去。
香衾的身影消失後,三人皆松了一口氣。
甯昭昭道:“多謝姐姐……難不成剛剛我與世子的對話姐姐都聽見了麼?”
青蓮不好意思道:“公子擔心小姐,叫奴婢過來看着。”
原來哥哥也知道了,甯昭昭又害羞起來。
沈長安道:“大公子關心妹妹,跟着過來是應該的,況且剛才若不是青蓮姑娘及時反應,我們就被人發現了。”
青蓮提醒道:“時間不早了,快回去吧,未免引起懷疑,小姐和奴婢先回去,請世子稍後一會,錯開返回。”
沈長安:“好。”
甯昭昭拉着青蓮三步一回頭,戀戀不舍地離開了。
路上,雪越下越大,青蓮冷得很,甯昭昭卻覺得渾身發熱。
青蓮看她臉蛋绯紅,打趣道:“要不奴婢回去後将此事禀報給夫人,叫夫人早早打算起小姐的婚事來?”
甯昭昭羞澀一笑,不一會,表情又凝重起來,道:“姐姐千萬别告訴母親。”
青蓮道:“為什麼?小姐明明和世子情投意合,早早打算不好嗎?”
甯昭昭搖搖頭,沒有解釋原因,她還不想講那件事告訴母親,不想讓大家擔心。
她道:“總之别告訴父親和母親。”
青蓮點點頭,想起了剛才聽見的話,她雖出身平民,但也多少能猜到,大戶人家的女兒是用婚姻來為家族出力的。”
到了殿外,正好甯昭昭臉頰的绯紅褪下,又變回白皙了,二人從小門原路回到席位上,甯煜與妹妹對視一眼,沒有多問。
青蓮站回到甯煜身旁,将面前盤中的鴨舌夾入甯煜的碗中。
她的指尖凍得通紅,甯煜擡頭,她的鼻尖也紅紅的。
甯煜道:“外面很冷嗎?”
青蓮點頭,道:“下雪了。”
甯煜:“你往暖爐那邊站站,先暖會身子吧,我這裡不用你伺候了。”
青蓮抿唇一笑,低頭往暖爐邊靠了靠,過了好一會,凍得僵硬的手指才緩了過來。
過了一會,沈長安從另一側小門進殿,在席位上坐下。
青蓮聽見不遠處的端王妃道:“長安,你身上的禁步去哪兒了?”
沈長安低頭一看,笑道:“剛才去逛了逛,應該是不小心丢了。”說着,随手指了個丫鬟過去找。
青蓮想笑,這怕是找到明日也找不到。
又等了一會,香衾才回來,走到甯燮身邊低語說了些什麼,甯燮微蹙眉頭看了他們一眼,點了點頭。
戌時三刻,宴席結束,衆人起身感謝皇上賜宴,帝後先一步在丫鬟侍衛們的簇擁下離開了。
接下來也按照品級,先是衆後妃和皇子公主們回到各宮中,緊接着是親王家眷,再是最下一層的臣子。
這次門口的公公機靈了,早早地安排好了肩寬體壯的侍衛候在門口,等青蓮将甯煜推到門檻處,四個侍衛上前,麻利地将他和輪椅搬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