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吉錢莊在青梧縣算是有頭有臉的錢莊,規矩甚多,錢财也安全。
裴霜:“我記得淩吉錢莊取錢,需要存單和信物,缺一不可。”
張泉嗯了聲:“你說得對,嚴秋翠和何秀才這幾日都去過淩吉錢莊,一個拿着信物,一個拿着存單。”
兩個人都去了?
裴霜略一思忖,勾了下手指:“附耳過來,我有個主意。”
張泉聽罷,臉上笑意越來越重。
春風拂面,三日即過,郦凝枝收到霍元晦寄來的信,算這日子,他還有兩日也就該到了。
想着兒子考上了探花郎,即将做官,也就不心疼擺宴花費的銀子了。
裴霜這日不上衙,被郦凝枝抓來當跑堂。
她雙手都端着木盤,從擁擠的人群中靈活走過,手上的菜品一點沒出事,這都是打小練出來的功夫。
“客官,您的菜。”
“多謝——诶,裴捕快您怎麼在這,這是您家的店?”
裴霜定睛一看,是早上才見過的人,鄒二妞的兒子陳興思,他才去看過他娘的屍身。
因案子未破,他還不能将屍體領走,跪在殓房門口哭了許久。
“是,你也莫傷心,我們官府一定會找到殺害你娘的兇手的。”
陳興思眼中帶着悲傷,指了下邊上的小童:“帶孝之人本不該來,隻是小兒前些日子考上了童生,想讓他來沾沾探花郎的才氣。”
“什麼該不該來,來了都是客。”裴霜揉了把小童的腦袋,從懷裡掏出個紙包糖來給他。
和陳興思聊了一會兒,小伍子實在忙不過來,喊着裴霜救命。
裴霜掃了眼來的賓客,何秀才果然來了,卻沒和縣學的人坐一桌。
何秀才一如他所言,吃了三大碗飯,直吃得扶着腰出門。
才回家,發現石榴在他家門口等着他:“小石榴,可是有事嗎?”
石榴手中抱了個木盒:“我在師父的遺物中發現了這個盒子,卻沒找到鑰匙,想來問問何秀才,鑰匙是否在你那裡。”
何秀才眼中閃過一道光,道:“是在我這裡,原是周娘要送我的東西,隻是那日吵架,我沒帶走。”
“既然是秀才的東西,那便交于您吧。”石榴把漆皮木盒遞給他。
“麻煩小石榴了。”何秀才又道,“如今那嚴秋翠住在周家,你盡可以将她趕出去,周家的東西,都是你師父留給你的。”
石榴點點頭:“我知道的,多謝何秀才關心,我先走了。”
何秀才等着石榴走遠,才關上院門,一回屋就迫不及待地查看起了這個漆皮木盒。
木盒很精緻,一看就是用來放貴重物品的,上面挂了把小鎖。
何秀才找了跟細鐵絲,搗鼓了半天,也沒把鎖打開。
不行,不能去找開鎖匠!
那東西說不定就在這裡面,他一定得打開這盒子。
何秀才背着手在屋裡來回踱步,心裡越來越着急,想要的東西唾手可得,難道還能被一把小鎖攔住嗎?
攔不住的!
他無意間瞟到桌上的銅鎏金太獅鎮紙,朝着那把銅鎖一下一下地砸着。
啪嗒——
鎖開了,咕噜噜滾落到地上。
何秀才随手将鎮紙一丢,太獅子上的鎏金被磕掉一角,但無人在意。
何秀才看着木盒裡躺着的那張薄薄的紙,顫抖着手将紙打開,上面有淩吉錢莊特殊的印記。
找到了!
何秀才幾乎喜極而泣,就是他要找的存單。
方才吃的有些多,胃開始難受,然而他顧不得胃裡的不适,趕緊拿着東西往淩吉錢莊去。
一路緊緊捂着胸口,不敢停一刻,走着走着甚至跑了起來,喘着粗氣進了錢莊。
“取錢。”
錢莊夥計看他這大汗淋漓的,給他倒了杯茶,掌櫃查看過存單和信物之後:“您要取多少?”
“全部取出來。”
“要銀錠還是制錢?”
“銀錠。”
“好的,您稍坐,一會兒就給您拿過來。”
何秀才擦了把汗,端起熱茶喝了口,在等待的過程中,汗不僅沒少,一直出個不停。
存單上總共是三百二十六兩銀子,有零有整,掌櫃給了個包袱,何秀才點清數,确實沒少,便抱着銀子回了家。
等到夜半時分,他又悄悄出門,朝一個方向而去,在一家藥鋪處停下,牆角不顯眼處,有個紅色的火焰紋樣,取出一塊牆磚,将東西放進暗格處,複又将牆磚恢複原樣。
做完這一切,他抓緊腳步回了家。
回到家中,關上門,他靠在院門後,他長呼一口氣,才覺得心放到了實處。
“何秀才,這麼晚了,去哪裡了呀?”有女聲響起。
何秀才剛剛放下的心有猛然被提起,那道清靈的女音在他耳中,猶如閻羅怒吼,是催命的嗓音。
屋内蠟燭被點燃,隐在陰影處的人影一一顯現。
背後又有敲門聲響起,何秀才整個人彈開,腿一軟,坐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