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青汐閉了閉眼:“慎言,這話你在我面前說說就算了,要是讓爹娘知道,仔細你的皮。”
樓家還是樓康盛的一言堂,巧燕一個丫鬟最多也隻能抱怨兩句。
“這些詩奴婢這就拿去燒了。”巧燕擡了下袖口,袖口露出紙張的一角。
“嗯,老規矩。”
巧燕正要放下胳膊,倏地見頭頂一道身影閃過,袖中一空。她瞟見男人衣衫,以為遇到了歹徒,正要大聲呼喊。
裴霜一手輕搖折扇,另一隻手拿着紙張,嘴角帶着笑:“巧燕小娘子,樓娘子,莫要慌張,是我。”
兩人看清楚裴霜的臉,剛放松下來的心又在看見她手中的紙時高高提起。
“樓娘子,這副打扮是作甚?”
樓青汐表面還是裝着鎮定:“裴娘子不也是男裝示人?”
裴霜展開宣紙:“我是為了查案喬裝,樓娘子又是為何呢?”宣紙緩緩打開,裡面的寫的東西,果然和她猜的一樣。
“這首詩,不是方才樓郎君作的那首嗎?隻是這字迹,怎麼是樓娘子你的?”
詩文會會把寫得好的詩文挂出來,裴霜剛才看見過樓青東的字,與這紙上的字迹,有些相似但明顯看得出來是兩個人寫的,這副更秀氣一點,應該是女子所寫。
樓青汐腦中飛速思考着該怎麼回答才能圓過去,但身後霍元晦的話讓她完全沒了說謊的必要。
“樓娘子,若是我們看錯,不如請外邊諸位來分辨一番?”
“别!”樓青汐阻止,秀眉緊皺,眼珠轉了轉,似乎在思考對策,最終歎了一口氣。
無論何種借口,仿佛都逃不過這兩人的眼睛。
樓青汐長吸一口氣,做了決定,向兩人行了個禮:“此事事關我樓家秘辛,還請兩位移步屋内。”
巧燕扯了扯她的袖子,還想阻止,樓青汐朝她搖了搖頭。
屋内,樓青汐脫去小厮的粗布外衫,裡面露出的衣服和樓青東那一身一模一樣。
兩人對視一眼,瞬間了然這障眼法是怎麼回事。
透過輕紗看八角亭裡,本就如霧裡看花,他們又是龍鳳雙胞兄妹,樓青汐換上一樣的衣服,衆人就難辨真假了。
裴霜不懂,問出自己的疑問:“即便你兄長長大後無才,也不會影響樓家的生意。為何非要你代筆?”
霍元晦緩緩道:“我記得樓青東考上童生那年,樓家順勢推出了一種神童米,說吃了這米便能和樓郎君一般聰慧,要價奇高。”
“霍大人說的不錯,就是因為這神童米。”樓青汐頓了頓,說出樓家隐藏了十多年的秘密,“哥哥五歲時外出遊玩,發燒了卻沒有及時請到大夫,燒壞了腦子,命雖然保住了,可神智卻停留在了五歲的年紀,他神童之名流傳甚廣,家裡生意因為神童米更上一層樓,又豈能傳出神童出事的消息,于是将此事瞞了下來。”
這一瞞就是十多年,樓青東智商隻有五歲之事,就連樓家内部也鮮有人知,一個謊言要用無數謊言來圓,如今雖然神童米已經不賣了,但樓青東的才名還是得繼續裝下去。
幸好樓青汐才學不錯,樓青東又自小聰慧,裝個樣子還是會的,所以這麼多年才沒有穿幫。
裴霜想起那日的五彩藤球,那明顯是個童玩,尺寸也并不适合小狗玩耍,況且她并沒有在院中發現狗的痕迹。若是樓青東在玩,那就對上了。
“這些年已經有意讓哥哥參加的次數減少了。沒想到還是被你們發現了,這或許是命吧。”樓青汐說完了如釋重負。
樓青汐忽然起身下跪:“還請兩位保守秘密。青汐在此拜謝!”
裴霜連忙托住她的手臂,眼前被一道金光晃了下:“不必行此大禮,我們會保密的。”
“多謝二位。”
桐間别苑的詩會散場,樓青汐離開得悄無聲息。
向武的事沒查到線索,樓家的故事聽了一大堆。
但裴霜不僅不失落,反而還興沖沖的,一回衙門就通知找鎖匠鋪的人,不找鎖匠鋪,找金銀樓首飾鋪子。
霍元晦略一思忖,猜測道:“你在樓青汐身上發現了什麼?”
裴霜笑而不語,賣了個關子。
找對了方向,這次很快就有了消息。
消息來源于城中最大的珠寶首飾鋪子琳琅閣,裴霜帶上箱子立刻趕到了琳琅閣。
琳琅閣出過一款首飾項鍊,吊墜模樣是個小鎖。
裴霜把兩個鎖都拿在手裡端詳:“外表是一樣的,琳琅閣這個是純金做的,雖有鎖孔卻隻是個裝飾,鎖扣也是焊死的,沒有鎖東西的功能,而向武這個是黃銅做的,鎖扣鎖芯可以轉動,真的是一把鎖。”
霍元晦:“有人特意照着這個首飾鎖做了個真鎖。”
琳琅閣掌櫃候在一旁,裴霜問他:“這個也是你們這兒做的嗎?”
掌櫃盯着黃銅小鎖看了一會兒:“樣式是我們這裡出的,不過我們這都是打金銀的師傅,會打黃銅鎖的師傅恐怕隻有王老師傅了,可是他年歲已大,去年已經回鄉了。”
“那沒有定做記錄嗎?”
“我們這裡定的都是金銀首飾,這個怕是王老師傅私下接的活,不過店裡的賬的。”
不過賬,便不知道買家。
裴霜眼裡的光一下暗下去,剛找到的線索,就這麼斷了嗎?
她不死心繼續追問王老師傅的地址,得知在一個很遠的地方,快馬來回起碼五天,而且也不一定能找到買家。
“王老師傅的徒弟趙師傅現在還在我們店裡,興許他知道呢?”掌櫃的話猶如天降甘霖,真是峰回路轉。
喜悅重新漫上來,裴霜道:“快請快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