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聿沒有說話,看着天花闆像是在想什麼事情。
“總之,松閣隻是璞悅的一個部分,如果你連這一小部分都沒有任何發現和感想,那就算把你放到管理層也沒有任何用處。”鄧楮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何必非要有用處,集團有你足夠了,别給我餓死我就心滿意足了。”
“我不管你是為什麼對酒店業務這麼抵觸,”鄧楮起身,居高臨下的看着他:“爸媽可能願意養你,我不喜歡廢物弟弟。”
說完,轉身往餐廳去。
感受到旁邊來自母親隐隐嘲笑的目光,鄧聿側頭看她:“你笑什麼,葉遠瓊女士。”
“沒事,感覺女兒兒子都長大了,能擔得起集團業務了我高興。”葉遠瓊擦了擦嘴角的茶漬,解釋得好聽,但笑容明顯是看熱鬧的成分更多。
*
從璞悅離開,喬湘楠又跨越了大半個北城去歸還租借的衣服包包,押金不菲,她還是不敢寄托在閃送的身上。
隻是深秋日短,這麼一來一回,到家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
喬湘楠租住的小區并不算很舊,隻是位置相對偏僻,是一套本該寬敞亮堂的大三居,隻不過在二房東的手裡被分割成六個隔間。
她盡可能放輕步伐,穿過出租屋公區昏暗狹窄的走廊,回到屬于自己的,六居中最小的那間。
明明今天沒做什麼,但是喬湘楠依然覺得身體乏累,她裹着外套直接坐在了床邊的地毯上,掏出手機來翻看今天的照片。
一張一張劃過去,最後停在松閣的菜品。
鄭豪。
喬湘楠回味了一下這個名字,不自覺的嘴角上揚。
她挑了一張菜品的圖片,稍微裁切了一下,裁掉了旁邊的包包和印着“璞悅·松閣”标志的餐巾紙,發到了朋友圈裡。
然後息屏,順着床沿側躺在了地毯上。
喬湘楠沒有開燈,就在黑暗裡閉着雙眼,但并沒有睡着。
直到手機的震動打破這種安靜。
她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曹佳佳,按了接通鍵。
“喂——”
“上哪考察去啦小廚神,看着就不便宜。”
喬湘楠被她逗笑了,接着電話從地上坐起來,壓低聲音回複:“是松閣啦,安迪姐說這次訂房有500餐飲額度。”
“哇塞,對你這麼好,怎麼沒給我用。要不是我今天中午還有别的安排,應該過去蹭兩口。”
喬湘楠笑了笑:“别了,我可害怕安迪姐突然的關心。”
“我願意,關心關心我吧。”對面的女孩打趣:“不說這個了,考察的怎麼樣啊松閣。”
“嗯……菜嘛……中規中矩,”喬湘楠伸手打開桌邊的台燈,摟過一個抱枕抱在懷裡:“人嘛……”
“什麼意思?有情況?”
“服務生帥得不像活人……”
“……”對面沉默了三秒:“你真的假的,服務員啊……可别讓安迪姐知道你在那遍地大寶貝的地方讓你撿到一個鵝卵石……”
這下輪到喬湘楠沉默了,不知道該怎麼接對方的話。
“說不定對方以為你是真白富美巴結你呢,你可小心點。”
“不是……才哪跟哪啊,而且他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的,男人不都一個樣。既然都一樣就要選一個能讓我少走30年彎路的。”
“他……”
碰——
喬湘楠還想說些什麼,旁邊房間傳來一聲猛烈的敲擊牆壁的聲音。
是隔壁上早班補覺的室友表達不滿的方式。
她小聲道别,匆匆挂了電話。
外面不知道什麼時候挂起了風,吹得窗子呼呼作響。
曹佳佳的話還在耳邊回蕩,混雜着風聲,讓人心慌。
她伸手拉開床頭櫃的抽屜,拿出一個筆記本,使用痕迹明顯,封面上印着“北城文化旅遊技術學院”的字樣。
墊着抱枕,翻過前面滿滿的筆記,喬湘楠在新一頁寫下今天的日期,寫下“璞悅·松閣”,然後将從頭到尾觀察到的經營細節和體驗心得分類記了下來。
雖然不願回憶,但不得不承認,跟着安迪和趙德源的這幾年也确實獲得了很多接觸高級酒店和餐廳的機會。而這些是憑着她自己,憑着當年18歲初到北城的她無論如何也走不到的地方。
每一次飯局,從硬裝的布局到桌布的材質、餐具要如何擺放、隔斷要如何平衡私密與憋悶,仿佛隻有把思緒放在那些細枝末節的地方,喬湘楠才會覺得時間快一點,不至于不那麼難受。
她把這些感想和發現都記在腦子裡,有時候也會借着去廁所的名義馬上記在手機裡,但更多時候還是像這樣,在一個完全屬于自己的時間裡慢慢整理。
微信彈出一條信息。
喬湘楠有所預感,拖沓着寫完最後一行字,收好筆記本,才拿起手機來點開察看。
是安迪發來的。
【Andy:明天不要遲到,穿那條肉色的包臀裙。】
喬湘楠沒有回複,直接關掉了對話框。
她打開倒數日曆的APP看了眼上面的數字,然後放下手機,深呼吸了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