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沒什麼特别的反應,這種情況也時有發生,通常都是為了給個好評,但是在他身上發生偶爾也有一些其他意味。
他禮貌指了指胸牌:“我叫……”
“我是說你的真名。”喬湘楠預判到他要說那個英文名了。
這下他明顯的愣住了,下意識的回答:“我叫鄧……”
0.1秒的口誤,但很快恢複如常:“鄭豪。我叫鄭豪。”
被眼前這個女孩冷不丁地一問真名,鄧聿差點脫口而出。
“鄭豪,我是鹭嶼人,有機會請你吃正宗的鹭嶼雞。”喬湘楠心裡美滋滋的,臉上笑嘻嘻的,有點得意忘形,完全沒在意那0.1秒發音相近的口誤。
他再次換上那副營業的笑容:“謝謝您了女士,不過我們的規定可能不太允許。”
喬湘楠看着他笑起來的眼睛,感覺自己真是有點沉醉了,完全忘了自己“離男人遠點”的信條。
她心想,畢竟他看起來真的不一樣,與她見過的那些高高在上,總是想賣弄、說教的男人都不一樣。他們兩個好像站在平等的位置上交流,甚至喬湘楠還要居上一點點。
“能加個你微信嗎?下次來找你訂位置。”
“可以呀。”
喬湘楠心裡一激動,這麼容易就加到了?
緊接着就看到他從制服圍裙的口袋裡掏出了店鋪官方的二維碼。
“您掃這個碼就可以線上預約訂位,任何特殊需求都可以緻電,我們樂意為您服務。”
好家夥,滴水不漏。
她故作坦然大方地掃了一下,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下次再說。
送走喬湘楠,鄧聿一邊收拾桌上的餐盤和碗筷一邊想,看起來那麼瘦,居然吃得這麼幹淨。
而且,太好懂了,喜怒哀樂都寫在臉上。
一想到她剛才看到店鋪二維碼時候的表情,鄧聿沒忍住笑出了聲。不巧巡視的店長路過,剜了他一眼:“幹什麼笑得那麼開心。”
他立即收了笑容認真幹活。
店長一走他馬上撇了一眼牆上的時鐘,盤算着還有幾個小時下班。
相比起晚班,早班主要負責午餐時段的準備和接待工作,客流量相對較少,也相對輕松一些,但是這樣的工作量對錦衣玉食長大的鄧聿來說,還是太超過了。
下班時間一到,他準時溜之大吉。
鄧聿把自己狠狠摔進剛提的小超跑裡,坐在駕駛位活動了一下脖子,太累了。
他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消息,一排未讀。
【林宏毅:端盤小能手還在忙嗎,晚上Redflo如何。】
【林宏毅:It's on me.】(我請客。)
【鄧聿:今晚不行,因為我明天是還是早班,但明晚可以,因為我後天是晚班。】
【林宏毅:?】
【鄧聿:另外你嘴巴能不能嚴實一點,我姐交代了絕對不能讓别人知道。】
對方回了一個“遵命”的表情包。
璞悅的停車場裡最不缺價格高昂的豪車,這裡就如同鄧聿身份的分界線,作為服務員走進去,然後再出來就換了個身份。
放到平時他一定要出去轉一圈,拉出那幾個人來顯擺顯擺新車。但自從開始在松閣上班,每天結束工作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回家睡覺。
想着想着,他給老姐彈了個電話過去,不出所料,幾聲忙音之後是“暫時無法接通”的提示在車裡回蕩,他無語的錘了一下方向盤。
其實不接電話是他意料之中的。
嘉悅在國内酒店行業也曾是金字招牌般的存在,老牌起家,如今旗下酒店從經濟型到頂奢遍地開花。
然而近幾年大環境低迷,市場局勢嚴峻,不管是國際連鎖還是本土新銳,都來勢洶洶,集團旗下幾家以璞悅為代表的主力酒店RevPAR(平均客房收益)已連續六個季度下滑,鄧楮作為集團的下一個接棒人,辦公室的燈每天從淩晨亮到淩晨。
姐姐一天到晚見不到人不說,璞悅财務狀況存疑,居然要把他這個大學剛畢業又專業不對口的弟弟押送回國當卧底。
嘉悅也是真的無人了,他想着,集團是不是要完蛋了。
鄧聿回到家一覺睡到傍晚時分。
睜開眼睛的時候,房間沉浸在一種冷靜的藍色中,他摸索着在被窩裡找到手機,看了一眼時間。
空氣中微微彌漫着淡淡的飯菜香味,隐隐約約還能聽到交談的聲音。
他從床上坐起來活動了一下頸椎,拉開房門走下樓去。
“璞悅已經是集團比較成熟的……”鄧楮坐在沙發上端着茶杯和母親交談,兩人聽到動靜,齊刷刷的扭頭看向二樓下來的人。
“豪豪醒了?”母親葉遠瓊笑眯眯的:“洗手吃飯吧。”
鄧聿沒應聲,徑直走到鄧楮身邊坐下,伸手給自己倒了杯水:“姐,你要不找别人吧,這樣下去問題沒查出來,我先累死了。”
鄧楮斜了他一眼:“也行,那明天我讓秘書把你車收回來。”
“……”鄧聿一噎。
鄧楮不緊不慢地放下茶杯:“你既然收了報酬,就給我有始有終。”
“真的有必要隐姓埋名從端盤子開始幹嗎?”鄧聿皺眉,“說實在的,我不認為就松閣這個端盤子的位置能看出什麼端倪。”
“越是不起眼的位置就越容易被人忽視。”鄧楮淡淡道:“你去了這段時間,除了覺得累,還有什麼發現嗎?目标客群畫像?後廚流程漏洞?”
鄧聿突然覺得腦袋一陣疼,仰面攤倒在沙發上歎了口氣。
“好了楚楚,”葉遠瓊開口:“豪豪當初連酒店相關的專業都不願意選,現在能邁出第一步就是好的開始,給他點時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