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深處,林木愈見蔥郁。
古松的枝桠交錯成穹頂,漏下幾縷金線似的日光,照得腳邊青草上的露珠晶瑩剔透。
忽有松鼠從樹梢竄過,絨尾掃過枝頭,驚落一串水珠子,落在許樂瑤的發尖,引得她驚呼一聲。
方雪鸢掩唇輕笑,卻見更遠處的老樹下,兩隻梅花鹿正低頭嚼着嫩草,聞聲警覺地豎起耳朵,漆黑的眸子與她對視一瞬,很快沒入深林。
等方雪鸢看到一顆歪脖子老樹時有些激動地說:“哎瑤瑤你看,就是那棵吧!”
許樂瑤點點頭,跟着方雪鸢走過去。
方雪鸢踮起腳尖仰頭往樹梢上尋着,忽然看到一個圓圓的樹洞,她興奮地喊着:“瑤瑤你看!松鼠洞!”
“是松鼠洞,可松鼠早就不在了吧,”她四處看了看,“或許是棄了的窩。”
眼見方雪鸢挽起袖子,許樂瑤一把拽住她:“你别告訴我你要爬樹!你今日腿可還疼着呢!”
“哎呀,不礙事,現在不疼了。”方雪鸢盈盈一笑。
“你……”許樂瑤還想說什麼,婢女匆匆跑來道:“小姐,小姐!老爺叫你回去呢!”
“啊?爹爹說有什麼事嗎?”許樂瑤回頭看了眼旁邊的方雪鸢,她總覺得自己一走,這丫頭就要爬樹了。
“他說上次的那個陳公子來了,叫您去見見呢!”婢女笑着道。
許樂瑤的臉一下子垮了下來,方雪鸢看她苦着個臉,戳着她腰間的軟肉好奇道:“什麼陳公子?”
“……我的一個遠房表哥,前幾日剛入京任職。”許樂瑤滿臉不高興。
方雪鸢忽然明白了什麼,促狹地笑起來:“那許大人是給你和那公子相親?”
“……”
婢女見自家小姐不願,隻得又道:“陳公子此刻正與夫人說着話呢。”
許樂瑤歎口氣,隻得道:“行了,我馬上就去。”
她回頭看了眼方雪鸢:“我馬上回來,你就在這裡老實待着,不準爬樹,聽見沒?”
方雪鸢甜甜一笑:“知道啦,跟個老媽子似的。”
她笑眯眯的等許樂瑤離開,直到看不見人影了之後,挽起袖子就準備開始爬樹,吓得旁邊的芝桃撲上來抱住她的腰:“王妃,使不得啊!”
“噓!又沒有人看到。”方雪鸢不以為意。
“萬一讓王爺知道了,定要說您了。”芝杏心有餘悸。
這不提還好,一提方雪鸢就氣不打一處來,這裡離得這麼遠,除非那慕璜長了千裡眼,她就爬!
她手腳并用,踩着低矮的樹梢,動作靈活,很快地爬到了上面,那松鼠洞就在眼前。
她探頭望去,隻見裡面空空蕩蕩,沒有樹葉,也沒有果殼,不像是住了小松鼠的樣子。
芝杏在下面急得團團轉:“王妃您快下來吧!等會摔了!”
失望着,方雪鸢正預備下樹,沒想到膝蓋忽然一陣抽痛,她身子一歪,隻能下意識地抱着樹杈。
“王妃!”芝杏見她唇色發白,立刻反應過來她是腿疾發作,忙喊着,“奴婢這就回去叫人!”
方雪鸢疼得指尖發顫,全身發麻,為了不掉下去,隻能死死抱着樹幹。
過了一會兒,她聽到一聲輕笑。
“寺裡不見嫂嫂,原來在這裡躲懶……”慕璟笑道,方雪鸢聽到他的聲音擡起頭,露出一張發白的小臉,額頭還出了一些細密的汗珠。
慕璟眼裡笑意瞬間收斂,他快步走到樹下:“嫂嫂?”
方雪鸢疼得說不出話,光是抱着樹杈不讓自己掉下去就用盡了全力。
“嫂嫂可是哪不舒服了?”慕璟仰頭看着她,随後展開了雙臂,“嫂嫂松手,我在下面接着你。”
“……”方雪鸢把臉别過去不看他,咬着牙齒不說話,偏是他這個浪蕩子。
慕璟見方雪鸢不出聲,手中折扇往腰間一别,足尖輕點,一個縱身踩上樹幹,借力躍起,然後穩穩落在另一根樹枝上。
方雪鸢感覺樹梢一晃,擡頭看到慕璟竟然蹲在了咫尺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