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園門前,朱漆燈籠高懸,梨園的馮老闆正忙着迎客。
今日恰逢名角登台,園内座無虛席,他忙得連口水都顧不上喝。
忽見一輛暗紅錦緞馬車緩緩駛來,四角懸着镂空銀鈴,在夕陽下泛着低調的華光。
直到馬車在大門口停下,車上的人卻沒有要下來的意思。
“哎,那誰,你過來,”馮老闆招呼跑堂的小五子過來,“快去看看那車是哪家的貴人。”
小五子往門口一瞥便變了臉色,壓低聲音道:“老闆,那可是瑄王府的馬車,老闆您剛來京城沒幾日,所以認不出。”
“瑄王?”
“就是聖上的親弟弟。”
“哎喲我的老天爺!”
馮老闆慌忙提着衣服一溜小跑到了門前,還沒到馬車前就已經滿臉堆笑,到車窗前他整理了下衣服,随後深深作揖:“小民見過瑄王殿下,瑄王殿下萬福。”
“免禮。”馬車内傳來一身低沉的聲音。
“王爺是來聽戲的?”馮老闆回頭瞥了眼水洩不通梨園内,今日是滿座,王爺來的還真不是時候,手心不由得浸出了汗。
“本王是來接人的。”。
馮老闆如蒙大赦般松口氣:“不知王爺接的誰,小的去通報下?”
馬車内沒了聲音,半晌猜傳來聲音:“不必了,本王在這裡等着。”
老闆臉上的笑容帶了一些讨好:“王爺,這戲才開場,隻怕您要等上好一會兒,馬車裡面可能不舒适,不然進屋等着?讓小的給您上一壺好茶,咱們這的梨園春雪可是今年的新茶。”
說話間忽然狂風大作,烏雲随着壓了過來,夕陽很快被遮了個密不透亮。
“殿下,要下大雨了。”趕車的近衛對車内的人道。
慕璜掀起車簾瞥了眼天氣,起身從馬車上走了下來,老闆立刻誠惶誠恐地退到旁邊:“小店有王爺駕到,真是蓬荜生輝啊。”
“别廢話了,今日有沒有兩名貴女來看戲?”近衛道。
馮老闆一怔,“今日來的小姐貴婦很多,不知,不知大人說的是什麼模樣的?”
侍衛又道:“一個是瑄王妃,一個是許侍郎的千金。”
馮老闆躬着身子引着慕璜往二樓雅間行去,慕璜随意地瞟了一眼戲台,戲正演到高潮部分。
老闆以為慕璜感興趣,連忙解釋,今日戲班子演出的是《斷钗緣》,講的一對因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結合的夫妻,一開始互相不理解,鬧出了不少笑話,直到最後相看兩生厭,和離散場。
慕璜的眉頭蹙了起來,今日他已經是第二次聽到和離這個詞了。
“殿下,那二位小姐就在這裡面。”老闆笑着指了指旁邊的雅間,門口垂着珠簾,能依稀看到裡面的兩道窈窕的身影。
慕璜正預掀簾,聽到裡面傳出方雪鸢的聲音:“瑤瑤,我想和離了。”
“轟隆!”
窗外炸雷驚起,照得慕璜臉色鐵青,老闆吓得兩股戰戰,立刻以為王爺泡茶為由一溜煙的跑了,下樓梯時踩到衣角,整個人幾乎是滾着到了樓梯底。
“老闆!”小五子慌忙跑過來,“老闆你怎麼了?看到鬼了?”
老闆摔得龇牙咧嘴,哎喲哎喲直哼哼,小厮憋着笑将他扶起,卻見他擺擺手道:“别問,剛才我要是跑得慢一點,我才是成鬼了!”
許樂瑤捂了捂耳朵:“哎喲剛才這雷聲……鸢兒你說什麼?”
“我說……”方雪鸢看向窗外的黑雲,“我想和離了。”
“什麼?!”許樂瑤吓得站了起來,又趕緊坐下,“哎喲我的小祖宗,你亂說什麼,這事可不能亂說啊!”
方雪鸢眼神盯着外面虛無的一點道:“我認真的。”
“鸢兒你……”許樂瑤慌忙擠到她身邊,拿着扇子給她扇着,“你是不是中暑了?”
“哎呀,我說我認真的。”方雪鸢伸手拿掉許樂瑤手裡的扇子,又重複了一遍。
許樂瑤正色道:“鸢兒,你這想法從何而來,莫不是被這戲影響的?”
“……我覺得他不喜歡我。”方雪鸢說,“我也過得不開心。”
許樂瑤搖頭歎道:“鸢兒,你這個可是聖旨指婚啊!你敢和離?你方家的腦袋不想要了?”
“我……”方雪鸢咬了咬唇,她當然知道,一來聖上曾經替他們方家翻案,二來又是指婚給了他的親弟弟,怎麼看都是莫大的恩寵,她若是主動提和離,就是擺明了與天子作對。
“鸢兒你冷靜點,若隻是因為瑄王殿下的話,你不是說他變了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