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風大,“呼呼”聲模糊了閑談,稍遠點便聽不真切。
随着太陽西斜,涼意逐漸上湧,大部分人早早洗完衣服離去,溪邊隻剩下零散的幾個人。
安珠坐在原地,擡頭看一眼天色,将衣服抖開,翻面,繼續慢慢捶打。
這時卻有人靠了過來,一面四下張望,一面小幅度拉扯安珠衣袖。趁沒人注意,迅速掏出幾個不同顔色的小紙包塞了過去。
“這會兒才到,可是遇到了什麼事。”安珠打量了一眼郦滄面色,眼中含着一抹擔憂。
對面努力揚了揚嘴角,試圖擠出一個笑容,又很快洩氣,整個人無精打采。“我沒有遲到,隻是人太多,不好過來。”
安珠面帶無奈,輕歎一聲,摸了摸小姑娘的頭當做安撫。随後微垂眼眸,讓人看不清神色。
作為惡名昭著的殺手組織,山海樓培養弟子一向如此。天賦不過是入場券,想從衆人手中分一杯羹,便隻能争,隻能鬥。
“她是不會放過我的。”郦滄消沉一會兒,便幽幽盯住安珠,“知道你心軟,但你可不能反悔,要不我會哭死,你就真的失去我了。”
面對郦滄執拗的眼神,安珠無奈應聲,“放心吧,我會處理好的。你也知道自己招人恨,有空還是多練練武功,也免得這樣處處受限。”
哀怨的嗓音傳來,“真嫉妒你們這些天賦好的,我再練也跟不上,何必白費功夫。”
安珠有些被氣笑,睨她一眼。“可不敢跟您比,藥理課上出盡風頭,青龍堂那邊隻等着你通過考核呢。”
郦滄聞言雙手捧着臉蛋,眼中逐漸遮不住得意,嘻笑一聲。
“沒辦法,天才的光芒擋也擋不住。不過你也知道我,習武天賦不佳,真去了其他堂隻會死的更快。”
到底是沒忍住,彈了下她的花苞頭。安珠三兩下擰幹衣服收進盆裡,起身捋了捋帶着褶皺的衣服,抱起木盆就往回走。
走了兩步又停住腳步,回過頭來,漆黑的眸子直直看了過去。“多想想怎麼通過考核,要是翻車了,我可救不了你。”
說完這幾句,安珠轉身就走,不帶絲毫留戀。
留下郦滄一人眼巴巴蹲在原地,郁悶一會兒,神色漸漸陰沉。她會通過考核,而雲屏,必須死!
山海樓競争殘酷,需要庇護的種子,在這裡可開不了花。
三天的時間一晃而過,很快就是山海樓對于預備役弟子的正式考核,這是一場決定他們命運的考核。
屋内窗門緊閉,暗沉沉透不進光。安珠用布巾輕拭劍身,動作細緻溫柔,劍仞卻映出一雙冷酷的眼睛。
“誰也不能妨礙我,是你先變的,怪不得我。”執劍起身,眼底的冷意淡去,恢複到往日的溫和平靜,這才向外行去。
到了她們平日裡訓練的地方,徑直推開院門跨了進去。午組其餘人已經到齊了,此刻正齊唰唰盯着來人。見是安珠,又各自移開目光。
“過去吧,考核就要開始了。”低沉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安珠颔首應是,快步站至隊首,垂首等待。不多時,便有人捧着湯藥獻上。
鐘聲響起,衆人共同飲下湯藥,齊齊暈倒在地。等她們重新醒來,就是考核開始之時。
山海樓預備役弟子每批均分為12組,每組各30人,由不同師父教導。
此刻這些人被全部打亂分散扔進密林外圍,七天之内,取得内圍一百枚空白身份牌中的任意一枚并成功帶出,視為考核通過。
“嗒”,露水劃過葉片,打在安珠手心。猛然睜眼,從苔藓斑駁的地面上爬起,外衣被露水微微暈濕,呈現出潮濕的質感。
四下環視,拂了拂身上粘上的落葉,在袖口腰間處稍作停留,觸到些微厚實的觸感才順勢而下。
低頭掃視一周,沿着苔藓的分布,提劍徑直向着一個方向走去。
日頭升到了頭頂,陽光穿透林冠投出零星陰影,四周氤氲着薄霧,悶熱的讓人透不過氣。
林中少有人來,一路走來收獲頗豐。時間尚且充裕,前方就是溪流,還有一些小型動物在溪邊飲水。
安珠将驅蟲粉撒上一圈,正準備在樹下休息片刻,身後卻傳來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絲毫不曾遮掩。
一男子行到近處,視線從地上的藥粉上劃過,看向安珠的表情更加興奮。
“就猜到是你,太好了!同為午組成員,隻要你我二人連手,通過考核一定不成問題。”男子滿含期待的開口。
話落不見安珠表态,轉了轉眼珠,神色變的激動。
“念在你為人和善,對同門還算照顧,我才好意幫你,你這是什麼态度!”
“我過去對你也算是馬首是瞻,罷了,就當我看錯了人。要是不願意同行,就将藥粉分一半給我,這你總不能還不同意吧?”
說到最後,男子語氣愈發不滿,斜着一雙眼睛盯緊安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