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好本領!”劉元看着眼前多出的一支新軍,忍不住鼓起掌來,“短短數日,便拉起一支這樣的隊伍。”
難怪劉邦花了這麼大的功夫來拉攏韓信。她這阿翁,當真是慧眼如炬。
為了伐魏,劉邦封大将軍韓信做了“左丞相”,讓曹參做了“假左丞相”。此時官制以右為尊,那麼右丞相自然是蕭何來擔任。
大将軍韓信所統領的軍隊中,除了灌嬰的郎中騎兵外,主力便是曹參在關中募集的這支新軍。
新軍人數不少,少說也有三萬人了。劉元擡起頭望去,隻見黑壓壓一片人影。
許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又或者什麼别的原因。這支摻雜着許多傷員的新軍,正在熱火朝天地訓練,哪怕是傷兵也在力所能及地做事。
“不是說新軍,怎麼還有傷員?”劉元疑惑地看向韓信,此時陽光正打在他的側臉上,越發顯得鼻梁高聳、眉眼動人。
“新軍,是新征來的兵,自然也包括各處的散兵。尤其是五十六萬聯軍中的散兵。”韓信挑了挑眉,而後繼續看向訓練的士兵。
“傷兵也收?”劉元頗為驚訝,畢竟養個傷兵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不僅幫不上忙,還要花銀錢養着他們。
倒不是劉元不願意,她是樂于見到漢營中有這樣的政策出現,隻是驚訝韓信、劉邦這些人倒也能舍得。
“收。”韓信隻答了一個字,并不解釋。他的态度很鮮明——為什麼不收?
正當劉元想追問的時候,她看見一個老兵扛着鋤頭從眼前經過。
“你為何不去休息?”劉元拉住了這個老兵,他看起來與劉邦差不多年歲,半隻袖子空蕩蕩的,仔細一看是少了隻胳膊。
“俺不用歇,一把子力氣,趁着現在先把這鋤頭修一修。”老兵黝黑臉上笑出了褶皺。
這和劉元想的完全不同——她也是去過楚營的,雖然接觸不多,但那邊的将士,絕對不是這幅景象。
單單是她聽來的,便包括但不限于:有士兵在行軍時掉隊,有人試圖連夜逃出軍營,有人因為心理壓力過大與戰友械鬥,甚至有人在戰後産生幻覺,精神出現問題。
甚至在那零散的記憶中,精神病醫院也有“榮軍康複科”。
這些都是再常見不過的問題,可她在漢營幾乎沒見過——邪了門了!
“老師,學生有一事不明。”劉元收起平日的活潑,恭恭敬敬地請教,“昔日學生在楚營中,也曾見過有将士騷亂,為何這支新軍能如此軍紀嚴明?”
“你也說了,是軍紀嚴明。”韓信一邊看着地圖發呆,一邊回答道,“難不成我要哄着他們?”
“……夜傳刁鬥,怠而不報,更籌違慢,聲号不明,此謂懈軍,犯者斬之。多出怨言,怒其主将,不聽約束,更教難制,此謂構軍,犯者斬之……”[1]
韓信一連說了十幾句“犯者斬之”,聽得劉元心驚肉跳。
“真殺啊?”劉元似乎有些不敢置信,“是否太嚴苛了些?”
話音剛落,劉元便覺得自己失言了,這是部隊,容不得她站着說話不腰疼。
思及此處,她便要解釋,卻迎上韓信的目光。
這是來自一個将軍的目光。威嚴,卻也帶着幾分凄然。
她聽見老師說:“我也不想殺,可若是不殺,死得人隻會更多。戰場不是兒戲,若沒有這禁令,如何能使人心服?”
“令行禁止”四個字,似乎背後藏着很多不一樣的東西。
但僅僅憑這樣嚴苛點軍法,便能有這樣的效果嗎?楚營難道就不嚴苛嗎?
劉元眼中閃過不解——一定還有她沒發現的地方。畢竟據她觀察,這些兵将們對他們的“大将軍”,是既信且服,而非單純的畏懼。
而這,便上一件更難的事情了。
劉元沒有再問,畢竟有些事情,是要自己親自去看的。她仔細地觀察着周圍的一切,對軍營的了解也愈發多了起來。
而她不知道,在她沉浸其中時,韓信也在打量着她。也因此錯過了韓信眼中難得的欣慰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