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汽朋克AU

微末世

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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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您見過女神的神降嗎？那是什麼樣子的？”教堂的彩窗下，一位五六歲模樣的女孩扯了扯過路一位教士的衣擺。

那位被耽誤了日常工作的教士也不惱，隻是囑托同伴幾句，便将女孩抱起：“大概是見過的，那個時候蘇杭的半邊天全染上了金色。”

“「大概」是什麼意思？”女孩不依不饒揪着字眼。

教士微微一怔，思索了片刻，道：“「大概」就是「肯定」的意思，果果。”

“那女神神降為了什麼呀？是有神戰嗎？”女孩也不起疑。

教士輕笑：“是為了她唯一的眷者冕下。好了，你該去學習聖典了，你的老師已經和我抱怨過幾次了。”

“噢……”女孩遺憾發出氣音。

教士在右胸口畫了一顆星和半片翅膀：“贊頌榮耀。”

“贊頌榮耀。”女孩依葫蘆畫瓢也照着做了。這是祈禱手勢，她自小在教堂長大，在剛記事時就學了，隻是畫得不是很好而已。

教士見女孩郁郁走遠，才敢輕歎一聲，擡眼，身旁的彩窗赫然描摹着一副盛景。這盛景在整片國土的榮耀教堂的彩窗上，都會出現，那便是「女神神降圖」。

他确确實實親眼目睹了一次女神的神降，這也确确實實和眷者冕下有關，但他還是對那個孩子打了馬虎眼。因為，那次神降是女神親自将自己的眷者引□□，此後便再也沒有「榮耀眷者」這一稱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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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紀三十二年，蘇杭上林街37号，陳果起了個大早。這日正好趕上教堂唱詩班的慈善演出，她想工作和陶冶情操兩手抓，隻得犧牲些睡眠，早早去集市補貨。

陳果自小在教堂長大，按理說，她長大也會成為一名傳教士，誰知這姑娘很是獨立，愣是拒絕了教堂的人生安排，在離教堂三裡遠的地方安根，開了家面包房。

“葉修！别睡了你，快盯着些面包，别焦了……”廚房乒乒乓乓的，陳果恨不得自己再多生幾隻手出來，“一會兒小唐值班回來了，可别讓她看見你還在床上。”

這間屋子最裡頭的房間終于是被鬧開了，房間的主人顯然是還沒睡醒，走路還是踉踉跄跄的，若不是他手還扶着牆，估計走着走着就可以一頭栽下去。

“老闆娘，這才幾點啊？”葉修打了個呵欠。

“不早了不早了，再晚下去，就趕不上第一批客戶了。”陳果啧一聲，“你昨晚是去「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了？累成這樣。”

“那可不，夢裡頭我還端了幾個異族部落呢，将标志信物帶去教會了。”葉修不慌不忙對嗆。

“喲，那換了多少？”陳果司空見慣。

“3W呢！可惜我都換成稀有材料了。”

在興欣面包房，這樣的對話基本每天都會上演一次，周邊的鄰居早已見怪不怪。若忽略葉修是個普通人，大概還真有人會當真吧？畢竟每天現存異族榜單都會變化。

“嘿，葉修，你脖子上挂的是什麼？戒指？”陳果一怔，葉修平常雖說穿着随意了些，但也都是一身繡着奇特暗紋的便裝，哪像現在直接穿着睡衣。

葉修倒也大大方方：“這個啊？老闆娘，要我說這是「神之領域」的鑰匙，你信嗎？”

陳果臉上的笑容迅速收起，她嫌棄擺擺手：“去去去，你怎麼不說你是眷者冕下呢？”

“你怎麼知道我不是？”葉修一本正經。

“葉修，你找抽是吧？雖然沒人知道鬥神什麼樣，但至少……至少……”陳果佯怒，“不是你這樣吊個郎當吧！”

葉修是陳果和唐柔在邊境都市春申撿到的。說來也奇怪，邊境城市多異族，可這麼一個虛弱得像生了場大病的年輕人在這座都市徘徊了許久，卻沒有撞上一個異族。這種情況要麼是深藏不露，要麼就是純粹的運氣好了。

陳果的面包房缺幫工，也覺得青年合眼緣，為了避免未來的員工在簽合同前自己把自己病死了，陳果便花了些小錢讓旅店老闆叫個醫生過來。

旅店老闆姓魏，是個健談的中年人，聽了陳果的請求，也沒收下這跑腿費，喊了個店員看店就離開了。等魏老闆回來，他身後便跟了個年輕醫生，姓方。

一切從陳果打定雇傭葉修為面包房幫工後，便很是順利，從醫生應召到葉修康複。陳果腦子也不太清醒，等回到蘇杭才反應過來，自己好像是被「術士」安排了。

這年頭特異職業已經不是秘密了，普通人多多少少也了解一些，但大多數人是敬而遠之。畢竟，因私自覺醒而失控的案例不在少數。

即便如此，依舊有人抵不住紅利多的誘惑铤而走險。這種就如米中蟲，沒有什麼有效的方法去根治，教會隻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不過那些野生的能力者又有一部分經受不住誘惑，被異族鑽了空子同化，教會無奈，隻得公布現存異族部落榜。

人類轉化的異族實際上在血統純正的異族并不讨喜，教會也是抓住了這點，希望通過‘白吃黑’、‘黑吃黑’來盡可能遏制異族數量的增長。

陳果哼哼兩聲，心知說不過葉修，便氣沖沖出門了，砰砰的，這門也不知摔給誰看。

葉修失笑，嘟哝幾句，這年頭說真話也沒人信，便熟門熟路竄進了廚房。對于普通人得時刻盯準的烤面包烤爐火候，他沒那麼在乎，默念了幾個晦澀拗口的音節便沒再管了，他還有更要緊的。

當初引起女神最後一次神降的眷者之殇實則是一場經過女神同意的秘密行動，事出有混入正神教會的邪教徒企圖撬動榮耀女神的權柄。可惜女神不能過度幹預，隻得将這件事移交給眷者。這次行動，除了幾位信得過的分教堂主教，其餘女神信徒全然被蒙在鼓裡。

隻不過借身隕暫時脫離教會給葉修帶來的弊端也是極大的，他慣用的0-02封印銀武卻邪必須暫時移交教會以降低某些人的警惕。

據葉修了解，現在的卻邪是打了申請，由主教會封印武器庫負責人吳雪峰歸還至「神之領域」了，這位是實打實的自己人，也沒什麼後顧之憂。事實上，所謂「神之領域鑰匙」遺失對榮耀教會并沒什麼實質打擊，涉及調動封印武器相關的沒有任何更改，可對于某些來說，就有些超出控制了。

葉修現在所使用的0-01千機傘是件有自己意識的不完全銀武，平常時日便化作一顆紅寶石藏在那枚挂在脖子上的戒指裡，畢竟沒有人會在晴天帶傘出門。

“5磅的古法面包，謝謝。”

這位先生是興欣面包房今天的第一位顧客，他趕了個頭早。他一身正裝，拎着黑色手提包，看打扮，似乎是匆匆去接班、順帶為同事帶去早餐的公務人員。在拿到那包用油紙裹起來的面包後，他留下五枚硬币，匆匆消失在忙碌的人群中。

葉修無意拿起一枚硬币，把玩，輕聲道：“封印物4-12，念想之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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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場早已定下約定的交易。

榮耀教會總教堂的封印武器庫附近有一間被隐秘起來的房間，這裡是如今全域各個教堂議事的場所。當然，參與議事的人更偏向于以古語‘Lighthouse’來稱呼它。

在這間房間裡，葉修與其他成員定下了‘燈塔計劃’的大部分内容，包括眷者假借隕落脫身等。後續計劃跟進的信息交流初定是借某位的旅店展開，隻不過葉修卻打出了個變數，跟着陳果重回蘇杭，這才讓計劃的副推行者喻文州動用了封印物。

榮耀教會的封印武器庫很深，除去管理負責員和某位閑人，沒有人能絲毫不差将所有在記的背下來。對于大部分編制人員來說，熟記以0或1開頭的封印銀武便足夠了。

4-12念想之币，以存儲功能登記在冊，因其外表能變化成各種貨币，于第四紀元年于剿滅的異族部落被收容。

喻文州不僅是粵州地區分教會的總負責，更是管理封印武器庫的核心人員之一。他聽葉修要動用此物件，一怔，最終還是順了他的意。

“能想到動用念想之币來交換信息，前輩有時候真的太異族作風了。”喻文州無奈搖搖頭。

原本是極其正面的全剿滅異族計劃，現在細究細節，不了解的還以為是異族在謀略什麼呢。

有關消息的傳遞，‘燈塔計劃’成員有獨特的一套。他們以興欣面包房現有的面包品名為基準，‘古法面包’一詞為暗号，而面包的磅數則與消息的評級挂鈎。接頭人所需的‘古法面包’磅數越高，那這次消息便越緊急。

當然，小組成員并不擔心有迷糊的生人勿操作。畢竟，‘古法面包’一詞已經沒人喊了，哪怕是小鎮最年長的人，也隻記得它現在的名字，長條咘萊得。

臨近早高峰，面包房的櫥窗附近熙熙攘攘，卻沒有出現排長隊的現象，店裡的幫手像是有讀心術一樣，基本在顧客開口的刹那，便将面包用油紙包好。

在興欣面包房新招幫手後，有老顧客見其速度，曾擔心會不會有包錯面包的情況。可當他拿到自己點的面包，特意倚着面包房的牆壁拆開油紙發現，被打臉的竟是他自己。這個事例越傳越神，街坊們打聽來打聽去，也就知道新幫手姓葉。到現在，也沒人敢質疑那位幫手了。

而此時，面包房最忙碌的時候，被街坊們特異職業化的那位幫工，卻窩在自己的房間，有一下沒一下的把玩着一枚硬币。

“有意思，也不知道那張皮下的是真人，還是異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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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果雖然天天與葉修拌上幾句，但她也不得不承認，對方确實有點玄乎在裡頭。這家夥好像專門搞了個替身，街坊鄰居都沒察覺到的那種，每天替他坐班。有時候，陳果自己都分不清坐在櫥窗那兒兜售面包的，是不是正牌葉修。

“果果，别看了，那不是葉修。”唐柔失笑，好友在自己的面包房卻跟做賊一樣，好不有意思。

陳果撇撇嘴：“小唐，你怎麼看出來的，明明都是和葉修一樣，說話氣死人。”

唐柔唔了一聲：“也不是看出來，是直覺。”

唐柔是興欣面包房三人中唯一一個特異職業者，覺醒的是戰鬥法師，會一些像‘龍牙’、‘落花掌’之類基礎的技法。她是民間覺醒的，不入教會編制，隻要登記在冊就行。

特異職業者很燒錢，覺醒新能力與淬煉武器這兩塊簡直是個沒有保障的無底洞。有的時候幾萬新鎊的稀有材料投進去，水花都不見的，倒黴點，現有的武器都得廢。

唐柔抱有一腔熱血，她并不拘泥于此時的安逸，而追求提升自己去誅殺異族。但興欣面包房再生意興隆，也供不起一個特異職業者。唐柔現在算變相的勤工儉學，每天給政府或者教會打打零工，賺自己的開支。

她所說的直覺其實是特異職業者的靈性感知。唐柔的靈性感知較強，能一眼看出坐在櫥窗那兒的某位是一種不借助材料的特殊替身。

唐柔許早就開始懷疑葉修是特異職業者了，而且能力不低，但對方又是一副不争不搶的懶洋洋模樣，除去那些被陳果早早定義的胡話，唐柔根本沒法自下定義。

她曾用自己的靈性感知去試探，結果就像撞進了星辰大海，頭暈目眩，險些迷了路。再回神，便發覺原先該在廚房的葉修不知什麼時候倚着客廳的牆壁，手執着煙鬥，饒有興趣打量着她。呼出的煙霧遮住了他的臉，也模糊了他的聲音。

「…直性子的戰法？有時候…也不好，要是…得失控的。」

“喲！老闆娘和小唐一起回來啦？”懶洋洋的聲音從内間傳來，變相印證了某位借用替身的事實。

陳果一時氣結：“葉修！你又偷懶！”

實際上這是沒由頭的，她也不好真說對方偷懶，畢竟這也是一種本事。這更像是例行的吐槽，僅此而已。

興欣面包房的上午是繁忙吵鬧的，過了這個點，所有人都像被拉住了。陳果會在飯桌上好奇詢問摯友特異職業者的事，哪怕聽了千百遍也不會膩。唐柔也會順着講些近況，比如覺醒新能力，又或者趣事之類。葉修更像是個聽客，但也會說上幾句。

“小唐，你是戰法吧？接下來是不是要學圓舞棍了？”

唐柔點點頭：“對，我感覺我差不多碰到邊了，打算這幾天去覺醒新技能。”

葉修吱唔一聲，卻無厘頭抛下一句：“你到時候來找我一趟吧。”

不同于唐柔的眼睛一亮，陳果輕哼一聲：“你又扯，小唐是特異職業者，你讓她覺醒新能力後去找你，莫不成你教她啊？”

特異職業者覺醒新能力，獲得的其實隻是如何使用，理解和融會貫通都是要靠自己的主觀能動性的。但在這個時候有個老師扶一把，能少走許多彎路。

“對啊。”葉修全盤接下，“我從前認識的特異職業者比較多，什麼職業系的都有，托他們的福，我什麼都懂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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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申某家小旅館，胡子拉碴的中年老闆打了個哈欠，朝接班的員工招招手，踢踏着拖鞋上了樓。現在正值水中異族活動盛期，也是人類社會沿海地區的旅遊淡季，鮮少有人會趁這個點來。無聊的坐班日子總令人犯困，每當這個時候，旅店的換班反而比旺季更加勤快。

老闆幾步一個哈欠，身子搖搖晃晃的，好像下一瞬就要睡過去一樣。上二樓對他來說都是折磨，待他拖着遲緩的步子好不容易到達二樓，大抵也過了五六分鐘了。

咔。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發出此聲響的似乎不隻有鑰匙轉動鎖芯的開門聲，還混雜了别的什麼。

“魏前輩。”

“老魏。”

房間裡響起了兩種截然不同的稱呼。透着縷縷陽光，房間的配置也逐漸展現了出來，這竟不是一件休息室，而是類似會議室的地方。

進了這個房間之後，旅店老闆的氣質竟陡然發生了變化，他走路大抵是帶風的，整個人透着精氣神。

“異族那裡要變天了，老葉搞了件大事。”魏琛拿起粉筆，在小黑闆上留下幾個愉悅的符号。

“莫非是葉前輩前段時間剿滅的異族部落這件事？！”一位十七八歲的少年有些激動。

“也不完全是。”一位面相儒雅的男子接話，“葉修摸索出了銀武的新升級路徑，正在用千機傘試驗，成功了。這條新路徑将會加快異族的覆滅。”

房間裡有幾位的呼吸突然急促起來，他們面面相觑，難以抑制喜悅之情。他們都知道前段時間刷新榜單的遊獵君莫笑是退居幕後的眷者，這位每隔一段時間去剿滅異族是常有的事，可沒想到上一次竟然是帶着新思路試驗去的。

能出現在這裡的除了葉修在教會的人脈，其他的便是‘燈塔計劃’的隐藏參與者。異族對榮耀教會麾下每支任務小隊的主要人物都熟記于心，這也使得整個剿滅計劃進行得極其緩慢。高級異族從外表來看和人類無差，也跟兔子一樣，人類社會一有異常的風吹草動，便躲的影子不見一個。

将一支從未被任何教會分部登記在冊的隊伍作為刺穿異族的利刃這個想法是葉修提出的。這支隊伍無名，平常由教會退役人員魏琛和方士謙代管，成員除了原微草的喬一帆，其他基本都是葉修在獵異族的路上合眼緣揀的。

不過魏琛更偏向于這群孩子是被葉修忽悠來的。按他的意思，沒有人能拒絕鬥神在戰場上大殺四方的模樣，太讓人熱血沸騰了。在安全區不好好待着、非要跑去邊境線的特異職業者都有殺盡異族、收回人類領地的心，這麼一來一回，不被哄來才有鬼了。

方士謙第一次聽聞試驗成功的模樣與這群孩子類似，他暗歎：“怪不得整個異族都要以眷者為眼中釘，此等天賦……”

要知道，這條新路徑在多年前，隻是鬥神逝去友人的一個念頭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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覺醒技能對于特異職業者來說更像是将知識一股腦通過介質塞進腦中，保不定要排異，頭暈目眩一陣子。唐柔的資質好，此等情況在她身上隻出現了幾刻便消失了，她早上覺醒技能，上午便能提着戰矛練習了。

葉修前幾天說的并不是虛言，他果真針對圓舞棍法給唐柔上了節小課。旁人看不出什麼，但唐柔确确實實茅塞頓開，整套依據葉修的指點來竟察覺不到一絲阻尼感。

“葉修，你也是戰鬥法師嗎？”唐柔将手中的長槍收回，詢問。

“戰法啊？我不太算。”葉修笑了笑，“若要說，我什麼都沒覺醒，隻不過什麼都學了些，算散人吧。”

他這個回答，便是應下了自己是特異職業者這一茬。

唐柔這才後知後覺，興欣面包房當真是卧虎藏龍。老闆娘陳果在教堂長大，習得一些槍炮師途徑的本領；她是特異職業者，覺醒的是戰鬥法師；而當時被陳果從上虞帶回來的葉修也藏着全途徑精通的散人身份；就連剛剛應聘錄取的包榮興也是個因禍得福覺醒的特異職業者。

誰能想到，一間其貌不揚的面包房，竟藏着一位教士，三位特異職業者呢？

包榮興的運氣成迷。若說他倒黴吧，他卻是近些年特異事件的少數幸存者，還覺醒了特意職業。若說他幸運吧，他被卷入的還是有關異族的事件，連最後覺醒的都是‘流氓’途徑。